首升机的轰鸣声惊飞了蓝雪圃七叶藤上的蓝翼凤蝶。当舱门打开时,小周和几名悬门弟子早己推着担架车在院中等候。阿黎第一个跳下飞机,她的银铃在狂乱的螺旋桨气流中叮当作响,像一串急促的警报。
"小心他的右臂!"阿黎厉声喝道,伸手挡住要上前帮忙的悬门弟子,"有海煞蛊残留!"
陈默被小心翼翼地抬出来。男人脸色惨白如纸,靛青色冲锋衣己被血和海水浸透,右臂的伤口处隐约可见青黑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最骇人的是他的右手——原本玉化的雷纹掌此刻布满细密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成齑粉。
阿泽抱着医药箱跟在后面,少年颈后的龙纹因过度紧张而完全显现,在阳光下泛着不稳定的蓝光。他刚想上前,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拦住。
"少爷别碰!"陈忠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老人枯瘦的手像铁钳般扣住阿泽的手腕,"蛊毒会顺着龙纹反噬!"
阿黎己经指挥众人将陈默安置在东厢房的诊疗室。这是药圃最隐秘的房间,墙壁里嵌着雷纹木,地板上刻着苗疆的净蛊阵。当陈默被平放在特制病榻上时,阿黎的银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她感知到至少有三种不同的海煞蛊正在男人体内肆虐。
"准备雷纹草汁,要新鲜的!"阿黎头也不抬地命令,同时利落地剪开陈默的衣袖,"阿泽去取冰窖最底层的蓝雪髓!"
陈忠却挡在药柜前:"黎姑娘,悬门的医师马上就到。"
"等他来,你家少爷的右手就废了!"阿黎猛地抬头,眼中蓝光暴涨。她腕间的银铃突然炸开,十二枚银针悬浮在空中,针尖全部指向陈默右臂的穴位。
老人还要阻拦,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背着古旧药箱的中年人冲了进来,白大褂下隐约可见悬门特有的雷纹内衬。他看到阿黎的银针阵势时明显一怔,却在瞥见陈默伤势后立即变了脸色。
"海煞蛊入心脉?!"医师扑到床前,手指搭上陈默的腕脉,雷纹立刻顺着他的指尖向病人体内探去,"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截断右臂经络!"
"不行!"阿黎的银针齐齐指向医师,"他的雷纹根基全在右手!"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陈默突然睁开眼睛。男人的瞳孔竟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但目光依然清明:"听...阿黎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滴落在地板的净蛊阵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阿黎再不迟疑,十二枚银针同时刺入陈默右臂要穴。针尾的蛊丝在空中交织成网,将那些试图往心脉蔓延的青黑色纹路死死锁住。
"蓝雪髓!"阿黎厉喝。
阿泽立刻递上个小玉盒。盒中盛着半透明的蓝色膏体,散发着极寒的气息——这是蓝雪花在极寒环境下凝结的精华,一年只得三钱。阿黎毫不犹豫地将整盒膏体倒在陈默右臂上,膏体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发出烙铁般的"嗤嗤"声。
陈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痛吼。医师见状立刻按住他左手的雷纹穴,渡入悬门特有的"续脉雷息"。阿黎则咬破舌尖,将一口本命蛊血喷在银针上。针阵顿时蓝光大盛,与青黑色蛊毒形成拉锯之势。
"陈老!"医师突然喊道,"取我的金雷针来!"
陈忠急忙打开医师的药箱,取出一套金光闪闪的细针。每根针上都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雷纹,正是悬门至宝"金雷渡厄针"。医师接过金针,却转向阿黎:"姑娘可懂雷针走穴?"
阿黎点头,两人立刻默契地分工合作。医师的金针主攻心脉要穴,封锁蛊毒上行之路;阿黎的银针则专注右臂,将蛊毒一点点逼向指尖。陈默的身体成了战场,时而雷光爆闪,时而蓝焰升腾,看得阿泽揪紧了衣角。
"少爷,按住陈大哥的左腿!"阿黎突然命令,"龙纹蛊能中和雷息暴走!"
阿泽急忙上前,双手刚碰到陈默的小腿,就感到一阵酥麻。少年颈后的龙纹自动游走到掌心,蓝焰顺着接触点流入陈默体内。奇妙的是,这蓝焰竟完美地调和了雷纹与银针的能量,让治疗变得顺畅起来。
三小时后,第一滴黑血终于从陈默的指尖渗出。血珠落在准备好的玉碗里,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阿黎长舒一口气,银针缓缓收回;医师也撤了金针,额头全是冷汗。
"暂时稳住了。"医师擦着汗说,"但海煞蛊毒己伤及雷纹根基..."
阿黎没说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个小银瓶。瓶塞打开的瞬间,整个房间弥漫着奇异的药香——像是雷雨后的山林,又像是雪山上的晨曦。
"这是...蓝雪雷髓?"医师瞪大眼睛,"传说中苗疆圣药?"
阿黎点头,将瓶中仅有的三滴液体滴在陈默右手裂纹处。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那些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更神奇的是,原本玉化的雷纹掌渐渐恢复了血色,只是纹路比从前更深了几分。
陈默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目光先落在阿黎血迹斑斑的袖口,又移到阿泽泛着蓝光的掌心,最后看向满脸担忧的陈忠和医师。
"都活着...就好..."男人嘶哑地说完,又陷入沉睡。
夜深时分,陈忠送走了悬门医师,阿泽也累得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只有阿黎还守在陈默床前,不时调整着银针的位置。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黎姑娘。"陈忠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您歇会儿吧,我来守着。"
阿黎摇头,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他的雷纹与常人不同,需要苗疆的养蛊术配合调理。"
老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少爷从小就倔。当年老爷夫人遇害后,他独自闯海煞门总坛,回来时也是这般模样..."
阿黎的手微微一顿。她想起陈默在海边说的那句话——"三十年前的血债"。原来他父母也是死在那个阴谋里。
"这次不一样。"阿黎将药汤缓缓喂入陈默口中,"他有我们。"
陈忠浑浊的眼睛突然了。老人悄悄退出房间,临走前轻轻带上了门。
阿黎继续调整着银针,突然发现陈默的左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衣角。男人在昏睡中仍保持着这个充满依赖性的动作,像是怕她离开。阿黎轻轻叹了口气,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抚上他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
窗外,蓝雪圃的七叶藤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一只蓝翼凤蝶误入室内,绕着病榻飞舞几圈后,轻轻落在了陈默的雷纹掌上。蝶翼上的磷粉洒落在那些新生的纹路上,竟闪出奇异的蓝光。
阿黎的银铃轻轻响了一声,这次她没有去按住它。铃声清脆,惊醒了那只蓝翼凤蝶,磷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撒了一把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