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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影蛊的效果褪去时，陈默的玉色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矮几上七只陶碗同时裂开细纹，酸汤鱼表面凝结出一层薄冰——阿泽无意识释放的冰魄蛊仍在逸散寒气。少年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只是盯着陶碗的裂缝，指尖无意识地着裂痕边缘。
岩坎的蛇头杖尖端插着一只死去的金蝉，老人干瘪的嘴唇快速翕动，诵念着晦涩的苗疆古语。杖身鳞片状的纹路竟随着咒语微微蠕动，仿佛有活物在木纹下游走。
最引人注目的是阿黎。
她银月冠中央的月牙石己经完全变成了青玉色，与她腰间悬着的那枚雷纹玉坠交相辉映。两件器物在油灯下泛着相似的光晕，像是被同一种力量唤醒。当陈默的视线落在玉坠上时，他右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里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与阿黎银月冠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龙婆是我们的祖母。"
阿泽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他指尖沾了陶碗裂缝渗出的酒液，在矮几上画了道扭曲的符文。酒痕未干便凝结成冰，隐约形成龙鳞状的纹路。
阿黎没有接话，只是将银月冠重新戴正。这个动作让她颈侧的蛊纹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些繁复的纹路并非单纯装饰，而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疤痕组成，每道疤痕下都埋着蛊虫。
陈默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们身上的蛊..."
"是龙婆的血脉印记。"阿黎指尖抚过颈侧，蛊纹随之泛起幽蓝微光，"我们出生时，她将本命蛊一分为二，种在我们灵台之中。"
竹楼外传来夜枭的啼叫，阿泽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呈现出非人的竖瞳状。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成寻常模样。他伸手拨弄矮几上凝结的冰鳞，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三十年前龙婆离开苗疆时，带走了半卷《雷部残章》"
陈默的右手突然被阿黎握住。
少女掌心冰凉，月魄石的寒意透过皮肤渗入他的经脉。更奇异的是，他玉化的手背竟浮现出细密的雷纹，与阿黎银月冠上的纹路逐渐同步闪烁。
"现在你明白了吧？"阿黎拽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昨夜救你的不是慈悲..."
隔着层层银饰与衣料，陈默清晰地触到某种晶体状的异物在她皮下搏动。那东西随着心跳规律震颤，每一次脉动都引得他右手雷纹明灭不定。
"是三十年前就种在你陈氏血脉里的——"
阿黎突然用力，陈默的指尖几乎要嵌入她心口肌肤。玉色手掌与少女单薄的胸膛之间，青光大盛。
"蛊誓。"
哑奴恰在此时拍开陶罐泥封。
浓烈的药香混着腥气扑面而来，陶罐内里泡着的竟是上百种毒虫炼制的"百蛊酒"。岩坎舀出三碗浑浊酒液，蜈蚣与蝎尾在碗中浮沉，还有几片泛着金属光泽的虫翅。
"龙婆的债该清了。"老人将第一碗推到陈默面前，碗沿残留的血指印触目惊心，"喝下这碗同心蛊酒，你才能看见真正的《雷部残章》。"
陈默注意到阿黎的脊背瞬间绷首。她银月冠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高频的嗡鸣。当他伸手触碰陶碗时，玉色皮肤下突然浮现出与记忆中陈玄罡臂上相同的血符——那些沉睡三十年的契约纹路，正随着蛊酒气息苏醒。
阿泽突然按住碗沿，冰晶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至碗身："阿姐，他若饮下此酒..."
"便是认了这桩因果。"阿黎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目光却锐利如刀，"陈公子可想清楚？悬门与苗疆的恩怨，比你想象的更..."
她未尽的话语被陈默仰头饮酒的动作打断。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吞下一把烧红的针。
陈默眼前炸开无数光斑，恍惚看见酒液中有青色雷光游走。阿黎颈侧的蛊纹突然疯狂蔓延，转瞬间爬满她半边脸颊；而他玉化的右手则浮现出完整的原始雷纹——与悬门现今所传的简化版本不同，这些纹路复杂得令人眩晕，每一道转折都暗合天地炁机。
竹楼外骤然电闪雷鸣。
岩坎的蛇头杖重重顿地，杖底金蝉尸体突然爆开，化作金粉西散："好！龙婆当年留在陈家的《雷部残章》下半卷，该物归原主了！"
暴雨倾盆而至，雨声中夹杂着诡异的虫鸣。陈默在电光中看见阿黎第一次露出完整的笑——尖尖的虎牙上沾着蛊酒猩红的残渍，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的银月冠正在融化。
那些精致的银丝如活物般蠕动，月牙石彻底液化，顺着她的额角流下，在脸颊上形成新的蛊纹。与此同时，陈默右手的玉色开始褪去，露出下面布满雷纹的真实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