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的身体在晨光中逐渐透明,每一寸肌肤都分解成闪烁着蓝光的蝶影。莫愁的尖叫声被淹没在光蝶振翅的嗡鸣中——那些灰烬缠住她的脚踝,竟生出细密的根须,如活物般顺着腿往上爬。她疯狂抓挠着,指甲带下大块皮肉,却阻止不了根须钻入血管。
"这是...什么..."莫愁的声音突然变成小满的童音,又变回自己的,最后成了男女莫辨的嘶吼。
光蝶群中浮现出阿黎模糊的面容:"蛊树认主。你体内有小满的血肉,灰烬自然将你认作养料。"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莫愁己经变成了一株人形灌木,枝头挂着翡翠骨戒和蛇形耳环。而最后一只光蝶停在新生的蛊树苗上,翅膀轻颤,抖落无数光点。这些光点落地即生根,转眼间整片童冢岭铺满嫩绿的草芽,焦土中甚至开出星星点点的野花
正午的烈日下,七个寨子的代表陆续赶到。巴乃寨的猎人带来了白鹿的后代,小鹿的角上还系着当年的红绸;盘木寨的老药婆捧着新采的百年黄精,根须组成婴儿形状;水磨寨的少女们则抬着竹轿,轿上放着阿黎曾经用过的药碾。
小满阿妈站在蛊树前,腕间的阴阳铃无风自动。当寨老岩坎将银月冠捧到树下时,树梢的并蒂花突然绽放,花蕊中的小人儿睁开双眼——那眼神既有阿黎的坚毅,又带着龙族的威严,还有几分蝴蝶妈妈的慈悲。
"需要纯阴之血浇灌。"石阿婆颤巍巍地割开自己的手腕,却被蛊树枝条轻轻拦住。
小满阿妈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取出斩蛊刀,却不是割腕,而是小心地划开那枚乳牙——藏在里面的血珠滚落树根,泥土立刻泛出七彩光晕。
"以母血唤子归,以子血迎母还。"寨老们齐声吟诵古咒,这是失传己久的"血脉溯源术"
银月冠戴在小人儿头上的刹那,整株蛊树迸发出刺目强光。围观的寨民不得不闭上眼睛,只听得见枝叶疯长的沙沙声。当光芒渐弱,众人惊讶地发现树冠扩大了十倍有余,叶片上的龙鳞纹路清晰可见,而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阿黎的银月冠己经与发丝融为一体,冠冕化作银色纹路蔓延到耳后。她睁开眼,瞳孔时而竖如龙目,时而圆如常人,最终定格成蝴蝶翅膀状的复眼。最神奇的是她背后的光翼——左翼呈现银龙鳞纹,右翼则是蓝蝶脉络,轻轻一振便带起带着花香的微风。
"阿黎姑娘..."小满阿妈刚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阿黎的影子并非人形,而是一条盘绕的龙影,龙角处停着只发光的小蝴蝶。
"我还是我。"阿黎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像是多个声音的合奏,"只是多了些...同伴。"
她轻抚蛊树,树皮上立刻浮现出人脸轮廓——隐约是龙婆的容貌。当她的手指移开,轮廓又变成了小满的笑脸,最后定格为莫哀温柔的神情。
卧蚕山方向的巨响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有眼尖的寨民看见山巅腾起黑烟,隐约组成挣扎的蛇形,又被无形的力量撕碎。阿黎始终站在蛊树下未动,但她的光翼不时闪过金光,仿佛在与远方某种存在角力。
"结束了。"当最后一丝黑烟消散时,阿黎突然吐出口浊气,光翼上的龙纹渐渐隐去,"黑蛊宗的万蛊窟自毁了。"
她转向寨民们,从腰间取下七个新编的蛊铃。这些铃铛形似蝴蝶,轻轻一晃就发出清泉般的声响。小满阿妈接过第一个铃铛时,里面竟传出小满清脆的笑声。
"从今往后,每个新生儿都会得到一枚蛊铃。"阿黎的光翼完全展开,洒落无数光点,"铃在人在,铃碎..."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懂了。这是新的守护契约,比任何蛊术都牢不可破。
夕阳西下时,阿黎独自走向药园。十西株新生的蛊树苗己经破土而出,排成北斗七星阵。她取下银簪,在每株树苗根部滴入自己的血。当第七滴血渗入泥土,药园突然腾起彩虹般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龙婆拄着药铲微笑。
"婆,我做到了。"阿黎的声音很轻,却惊起一群萤火虫。那些光点组成蝴蝶形状,向着星空飞去,仿佛要把这个消息带给某个远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