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初雪覆盖了工部衙门的青瓦。沈砚捧着热茶,听屯田司老吏絮叨:
"大人新来不知,这工部最是清水衙门。就说这改良农具吧,去年苏辙大人提过,可户部说没钱,将作监说没料..."
沈砚笑而不语。昨日陛见时,他向太后展示了深耕犁的图样,特意强调这是"参照汉代《氾胜之书》"。那个精明的老妇人一眼看穿他的把戏:"沈卿不必遮掩。老身虽在深宫,也知汉代没有这等精铁。"
此刻,他案头堆着各地呈请的农具图样。最引人注目的是陕西转运使李稷(历史真实人物)的密信:"闻公善治田器,乞赐'代耕架'式样。西北地瘠,非奇技不能活民。"
信纸背面,有人用朱砂画了把带血的匕首——章惇的死亡威胁!
"大人!"书吏慌张闯入,"章相公到!"
沈砚整衣相迎。章惇裹着紫貂大氅,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沈主事不必多礼。"章惇笑容和煦,"这是舍侄女萱儿,最喜农桑之事。听闻主事复原古法,特来求教。"
少女盈盈下拜,颈间金锁片叮当作响。沈砚心中冷笑——美人计都使出来了,章惇这是要拉拢自己。
寒暄间,章惇突然话锋一转:"听闻沈主事与种师道过从甚密?那老匹夫仗着西军势力,屡次抗旨不尊..."
"下官只懂农器。"沈砚装傻,"种将军说西北需要深耕犁,下官就画了图样。"
章惇眯起眼:"主事可曾听过'天璇印'?"
沈砚心头一跳,面上却茫然:"是...某种印玺?"
"罢了。"章惇起身,"三日后太后寿辰,主事可携新制农器入宫献礼。萱儿,走吧。"
少女临走前,悄悄塞给沈砚一方丝帕。展开一看,上面绣着首诗:"农器虽小关民生,莫教利器陷深宫。"
沈砚愕然。这分明是警告他别让技术被皇室垄断!难道章萱儿...
"大人!"书吏又慌慌张张跑来,"出事了!城南铁器铺遭抢,刚打好的二十张犁铧全没了!"
沈砚赶到现场时,铺主正哭天抢地:"是官差模样的人,说奉什么《禁铁令》..."
"放屁!"随后赶来的杨畏爆了粗口,"《禁铁令》只限兵器,几时禁过农器?"
沈砚捡起地上半块腰牌——分明是皇城司的制式!童贯这是要断他根基。
当夜,沈砚密会种师道。老将军带来更坏的消息:"章惇己说服太后,要将李师师收入宫中!"
"什么?"
"说是那丫头善琵琶,其实..."种师道压低声音,"童贯发现她知晓太多秘密。"
沈砚想起机械李师师那句"历史维护协议"。若真李师师入宫,要么被灭口,要么沦为政治工具。
"不能让她进宫。"沈砚决然道。
老将军摇头:"难。听说童贯献了个'自鸣钟'给官家,龙颜大悦,亲口要的李师师。"
自鸣钟!沈砚握紧拳头。童贯这是在用未来科技换取政治资本。
"有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老将军可知将作监有位姓秦的少监?"
"秦少监?"种师道思索道,"可是秦湛?此人乃秦观之子,倒是个正派人。"
沈砚连夜拜访秦湛。这位将作监少监住在城东陋巷,家中除满架书卷外,最醒目的是个巨大的水运仪象台模型。
"沈主事深夜造访,必有所教。"秦湛年约三十,言谈间颇有父风。
沈砚首抒来意:"闻少监精于天文历算,下官有一物请教。"
他取出张图纸,上面画着个精巧的齿轮组。秦湛只看一眼就惊起:"此物...此物能精确计时!沈兄从何处得来?"
"汉代张衡候风地动仪的原理。"沈砚半真半假地说,"若造出来,可比童贯的自鸣钟精准十倍。"
秦湛激动得声音发颤:"沈兄是要..."
"三日后太后寿辰,想请少监联名献礼。"沈砚意味深长,"当然,功劳全归少监。"
聪明人一点就透。秦湛当即取出一套木模:"下官研究水运仪象台多年,这套齿轮..."
两人研讨至东方既白。临走时,秦湛突然问:"沈兄可知'石油可烹天'何解?"
沈砚佯装不解。秦湛从书柜深处取出一卷《梦溪笔谈》抄本:"先父临终前说,沈括公晚年痴迷石油,曾言此物可改天换地..."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秦观的字迹:"存中秘术,七星为钥。天枢一动,靖康提前。"
沈砚浑身发冷。难道秦观也预见了北宋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