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咆哮声渐渐远去。沈砚在种家军战船上醒来时,左肩的箭伤己被敷上散发着松香的药膏。
"殿下醒了。"
种师道的声音低沉如钟。老将军甲胄未卸,铁甲上沾着干涸的血迹。最让沈砚震惊的是,这位西军统帅竟单膝跪在榻前!
"种将军这是..."
"老臣己验过玉珏和胎记。"种师道捧出一卷黄绫,"与皇室秘档记载的哲宗皇帝手谕完全吻合。"
沈砚接过黄绫。上面的字迹因年久而褪色,但依然能辨:
"皇长子砚,左腰朱砂痣形如北斗,赐玉珏半为信物。若朕不测,凭此物可认宗。"
窗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沈砚撑起身子,看见战船己靠岸,码头上黑压压跪着数百将士。
"这是..."
"西军精锐前锋营。"种师道扶他起身,"范右丞临终前用三封密信调动他们星夜入京。"
沈砚胸口发闷。范纯仁竟用自己的死,为他铺就这条路!
"童贯何在?"
"押在底舱。"老将军冷笑,"不过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了——有人毒哑了他。"
战船靠岸处是郑州郊外的西军大营。沈砚被引入中军帐,七位披甲将领齐刷刷跪地行礼。最年轻的那个抬头时,眼中闪着狂热的光:
"殿下!末将种浩,愿为前驱首取汴京!"
"胡闹!"种师道一掌拍裂案几,"章惇己控制三省,现在起兵就是谋逆!"
沈砚默默观察这场争执。西军将领明显分为两派:以种浩为首的少壮派主张武力夺权,而老成持重的将领则坚持要"奉诏而行"。
"诸位。"沈砚突然开口,"黄河灾民现在何处?"
帐中霎时安静。种师道展开地图:"决口影响十二州县,灾民约二十万。章惇以防疫为由,下令各军封锁要道。"
地图上,一个个红圈标记着封锁区。沈砚注意到,封锁最严的恰是陈桥驿周边——童贯的罪证所在!
"我要去灾区。"
种浩急道:"殿下万金之躯..."
"正因我是'皇子'。"沈砚特意重读这两个字,"传令:全军医官随行,另备石灰、大蒜、石油各十车。"
老将军眼中精光一闪:"殿下懂医术?"
"略通。"沈砚想起《梦溪笔谈》中记载的防疫法,"另外,找几个懂鲜卑语的向导。"
众将面面相觑。种师道却突然大笑:"好!就依殿下。不过..."他压低声音,"请先移步后帐,有人求见。"
后帐烛光下,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张择端!画家官袍破烂,手中却捧着个檀木匣子。
"下官冒死从龙图阁带出来的。"他献上木匣,"太后薨前曾密令销毁。"
匣中是半册《起居注》,记载着哲宗临终前三日的异常举动:皇帝深夜密召沈括之子沈遘,赐下一方铜印后呕血不止。
"沈遘是下官族叔。"沈砚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铜印的图样——形如北斗,正中刻着"天璇"二字。
张择端补充道:"当夜值班的黄门说,陛下最后念叨的是'石油可烹天'..."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亲兵冲进来:"报!封锁线外出现怪病,患者浑身起泡流脓,军医束手无策!"
沈砚抓起药箱就往外跑。疫区内,惨状远超想象:灾民们蜷缩在泥泞中,许多人皮肤溃烂如烫伤,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是瘟疫。"沈砚检查后心头发冷,"是砒霜中毒混合石油燃烧的毒烟!"
他立即指挥搭建隔离区,用石灰水消毒,同时架起大锅熬制解毒汤。但最严重的患者依然不断死亡。
"殿下,大蒜用完了!"
沈砚看向那几车石油。想起《梦溪笔谈》记载石油蒸馏法可提取某些药用成分,他一咬牙:"取猛火油来!"
夜深人静时,沈砚独自在医帐调配新药。突然,背后传来细微的电子音——像是现代设备的提示声!
猛回头,只见帐帘微动,地上落着个金属片。拾起一看,沈砚浑身血液凝固——这竟是个微型数据存储器,表面刻着"2146"的数字!
"谁?"
追出帐外,月光下只有个模糊人影闪入树林。沈砚紧追不舍,却在林间空地失去了踪迹。地上残留着奇怪的圆形焦痕,中央摆着个机关木鸟——正是李师师常把玩的那种!
木鸟突然展开翅膀,投出一段全息影像:三年后的汴京,一个戴面纱的女子正在教坊司弹奏琵琶,袖口露出机械义肢...
影像戛然而止。沈砚拾起木鸟,发现其内部齿轮结构精妙绝伦,驱动核心竟是块散发着微光的蓝色晶体——这绝非北宋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