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的密道通向汴河下水口。沈砚钻出来时,夕阳正将河水染得血红。
沿岸的粮船异常忙碌。沈砚伪装成搬运工混上某条船,听见船老大小声嘀咕:
"...童都知有令,所有漕船今日必须清空..."
掀开粮袋,里面全是沙土!沈砚猛然醒悟——童贯在抽空漕运储备,为洪水让路!
船到陈桥驿附近,天色己暗。沈砚跳船登陆,发现堤上巡逻的"河工"腰佩军刀,分明是禁军伪装。
"程叔!"他在芦苇丛中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枯苇的沙沙声。沈砚摸出虎符,突然发现符上刻着个"种"字——这是种家军的兵符!范纯仁竟与西军种氏有交情?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沈砚猫腰靠近声源,看见堤坝上被炸开个缺口,几个"河工"正往缺口里倾倒黑色粉末。
"动作快!"监工催促,"子时前必须把十处缺口都埋好药引!"
沈砚悄悄后退,却踩断一根枯枝。监工厉喝:"谁?"
箭矢破空而来。沈砚肩头一痛,踉跄着滚下河滩。追兵火把如龙,眼看就要合围...
"噗通!"
一艘小舟从芦苇荡中冲出。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老渔夫,手中鱼叉精准刺穿追兵咽喉。
"上船!"
沈砚跃上小舟。老渔夫掀开斗笠——竟是张择端!
"张兄?"
"没时间解释。"画家奋力划桨,"童贯在十个堤段埋了炸药,子时同时引爆。"
小舟驶入一条支流。岸边站着二十几个劲壮汉子,为首的接过沈砚的虎符,单膝跪地:
"种家军斥候营听候调遣!"
原来张择端真实身份是西军密探!沈砚迅速布置:兵分十路,每路负责一个堤段。
"但炸药遇水不爆。"他疑惑道,"童贯如何确保..."
"用这个。"张择端取出截铜管,"塞门砲的引线,外包鱼胶防水。"
沈砚脑中闪过《梦溪笔谈》的记载:"...以石油淬砲膛,可增射程..."
"我明白了!"他抓起铜管,"童贯要用塞门砲远程引爆炸药!"
子时将至。沈砚带着两名斥候摸到主堤段,果然发现三架小型投石机藏在柳林中。更可怕的是,炸药堆旁还放着数十袋砒霜!
"先毁引线!"
他们刚割断第一架投石机的弓弦,哨声突然响起。黑暗中冲出数十名禁军,为首的正是童贯!
"沈公子。"童贯抚掌轻笑,"本都知特意为你留了最佳观景位。"
沈砚被押到高处。放眼望去,黄河如巨龙蜿蜒,十处埋药点隐约可见。童贯递给他一个铜制望远镜:
"看仔细了——这是你沈家最后看到的景象。"
镜筒中,对岸堤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李师师!她被绑在旗杆上,脚下堆满干柴。
"小贱人偷听本都知与太后的谈话。"童贯冷笑,"待会第一发砲石就送她上路。"
沈砚暗中摸索袖中的火折子。童贯却突然夺过,当着他的面点燃引线!
"三、二、一..."
第一架投石机"嘎吱"作响,燃烧的砲石划破夜空。沈砚绝望地看着火球飞向李师师——
千钧一发之际,对岸堤上突然竖起数十面铁盾!砲石在盾阵前炸开,李师师安然无恙。
"种家军!"斥候惊喜大叫。
童贯暴怒:"放箭!全点燃!"
混乱中,沈砚撞倒身旁的火盆。烈焰瞬间吞没第二架投石机,爆炸的气浪将他掀入黄河!
刺骨的河水中,沈砚看见无数火把在堤上移动。喊杀声、爆炸声、黄河的咆哮声混作一团。他拼命游向对岸,却被漩涡卷入河心...
再次浮出水面时,整个黄河大堤己陷入火海。十处炸药点接连爆炸,但奇怪的是,决口比预期小得多——种家军显然做了手脚。
"沈公子!"
一艘战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披甲老将,手中长枪挑着童贯的帅旗!
"种师道在此!"老将声如洪钟,"奉范右丞遗命,护皇子周全!"
沈砚被拉上船。甲板上跪着被俘的童贯,紫袍破烂,面如死灰。
"你们...怎么敢..."太监嘶吼,"我是奉太后..."
种师道一脚将他踹翻:"睁开狗眼看看!"
顺着他手指方向,沈砚看见汴京方向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这是皇宫最高级别的警报。
"半个时辰前,向太后薨了。"老将军冷笑,"官家己下诏彻查毁堤案。"
童贯突然狂笑:"晚了!章相爷的人早就..."
战船剧烈摇晃。沈砚扑到船舷边,看见远处河面浮现无数漩涡——黄河终于决堤了!
但更可怕的是,浑浊的浪涛中竟泛着诡异的绿色。毒烟!童贯的砒霜还是入了水!
"回航!"种师道急令,"全军戴湿巾!"
战船调头时,沈砚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大堤。硝烟中,他似乎看见李师师站在某处高地上,怀中抱着焦尾琵琶。
而更远处,汴京上空的乌云正形成一张诡异的人脸,仿佛某个沉睡千年的存在,正透过历史的重重迷雾,冷冷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