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油灯在江风中摇曳,林昭的指尖悬在舆图上方,一滴殷红的血珠正顺着沈砚左肩绷带的边缘缓缓渗出。那血珠坠落的轨迹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竟在触碰到金属残片的瞬间迸发出暗金色流光。
"你的血——"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话音戛然而止。舆图上原本模糊的水域标记正在被血色重新勾勒,蜿蜒的线条如同活物般延伸,最终在武汉三镇的位置形成清晰的漩涡符号。
林昭猛地攥紧右手,青冥剑鞘的纹路在她掌心烙下深痕。昨夜剑冢镜像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炸响:"五鞘齐聚时,血脉为钥......"她抬眼看向沈砚,对方深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同样惊疑的光。
"报!江面起雾了!"水手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凝滞。木质舱门被推开的瞬间,潮湿的雾气裹着腐朽的水腥味涌入,烛火"嗤"地熄灭。
沈砚的改装手枪己经上膛,金属部件碰撞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是南洋的障眼法。"他压低声音,左手却不着痕迹地按住了舆图上仍在发光的血痕,"三年前我在仰光见过类似把戏。"
林昭的剑魄在经脉中震颤,她能感觉到雾中藏着至少十二道带着敌意的气息。右手背上的巨兽纹身突然发烫,皮肤下的血契正与江底某种存在共鸣。她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水下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甲板上传来杂乱脚步声,大副的吼叫混着拉枪栓的声响。浓雾中亮起几点幽绿光芒,像极了剑冢里那些会吸食精气的磷火。沈砚反手扣住林昭的指尖,带着枪茧的拇指重重擦过她掌心血契:"无论这图显了什么,现在都不是深究的时候。"
汽笛声刺破浓雾的刹那,林昭看清了沈砚绷带下露出的伤口——那根本不是枪伤,而是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泛着与青铜柱相同的青黑色。
"去年在剑州......"沈砚突然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声音压得极低,"我被条会说人话的黑蛟拦过路。"
雾中传来铁链拖动的闷响,林昭的剑鞘自动弹出三寸。她突然意识到沈砚伤口残留的气息,与昨夜剑冢崩裂时涌出的煞气一模一样。但没等她追问,舷窗外突然射来一支箭矢,钉入舱壁的箭尾缠绕着正在燃烧的符纸。
沈砚一脚踢翻铸铁茶几挡在林昭身前,爆炸的气浪将舱门掀飞。浓烟中传来带着南洋口音的呼喝:"交出血图!饶尔等全尸!"
林昭旋身跃出残破的舱门,青冥剑出鞘的龙吟声震碎方圆三丈内的雾气。她看见十丈外那艘南洋商船的甲板上,三个赤膊纹身的术士正在结印,他们额间的朱砂符咒与潜艇日志记载的式神操控者如出一辙。
"沈砚!"林昭的剑气在身前织成光幕,挡下第二波箭雨,"那伤口到底——"
"回头解释!"沈砚连续扣动扳机,特制子弹在空中划出淡蓝色轨迹,击碎术士们手中的铜铃。但更多身影从船舱涌出,为首的枯瘦老者手持骨杖,杖头镶嵌的赫然是半截剑鞘碎片。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体内剑魄对那截碎鞘产生强烈的吞噬欲。老术士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她,开裂的嘴唇吐出字正腔圆的官话:"林姑娘,令师没教过你碰别人的剑鞘会折寿么?"
这句话像柄铁锤砸中林昭后脑。她现代师门的禁忌之术,这个时空根本不该有人知晓。恍惚间右臂纹身暴起灼痛,深海守卫的血契正在疯狂预警。
沈砚的改装手枪突然卡壳,他啧了一声甩出腰间软剑。剑风扫过林昭耳际时,她听见沈砚以只有两人能闻的声音道:"我祖父的忏悔录里提过,南洋巫族有窥探记忆的邪术。"
浓雾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撕开,商船后方浮现出更大的阴影。林昭的剑魄感应到铺天盖地的阴煞之气,那是比青铜柱更古老的存在。术士们集体跪拜的瞬间,她终于看清——阴影中悬浮着第五把剑鞘的虚影,鞘身缠绕着与沈砚伤口同源的青黑锁链。
"原来如此......"林昭的冷笑让最近的术士踉跄后退,"你们也在找血脉钥匙。"青冥剑突然暴起刺目青光,剑锋所指之处,江水自动分开通向商船的路径。
沈砚的软剑缠住两个扑来的术士脖颈,他侧头时脖颈绷出凌厉线条:"别被激怒,他们在故意引你——"
话音未落,商船甲板突然裂开,一道黑影炮弹般射向林昭心口。她横剑格挡的瞬间看清了,那是个全身刻满符文的剑童,眼眶里跳动着与苏明月相同的靛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