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组需要翻越一座植被茂密、路径湿滑的山头,去往一个更偏僻的寨子。山路狭窄,雨后更是泥泞不堪。
宁知枝背着装有重要仪器的背包,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她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猛地一晃!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还未完全出口,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己如铁钳般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瞬间将她失衡的身体拽了回来,重重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
是陆允舟!他不知何时己从队伍前方迅速折返!
宁知枝惊魂未定,心脏狂跳,鼻尖瞬间萦满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山林泥土的味道。
他那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同样急促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线条。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点疼,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看路!”陆允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是惯常的严厉,带着一丝急促喘息,“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他几乎是呵斥,但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一瞬,仿佛确认她真的站稳了。
宁知枝仰起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她没有立刻挣脱,反而顺势微微靠着他,声音带着点后怕的娇弱和一丝小小的狡黠:“吓死我了……谢谢师公救命之恩!您这反应速度,比我的大脑快多了!” 她甚至还用脑袋在他胸口处很克制地蹭了一下,像只受惊后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陆允舟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肌肤蹭过衬衫的触感,和那份温热的依赖。
一股燥热猛地窜上耳根,他几乎是触电般地猛地松开了手,并迅速退开一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别开脸,不去看她带着笑意和狡黠的眼睛,声音更加冷硬:“跟上队伍!把包给我!”
不由分说,他伸手夺过她背上的仪器包,扛在自己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面去,只留下一个看似冰冷背影,耳根却泛着可疑的红。
宁知枝看着他仓惶的背影,揉了揉被他抓得有点发红的手腕,偷偷笑了。
晴朗的天空忽然变脸,暴雨倾盆而下,仿佛天河倒灌。连续数小时的暴雨引发了山洪,滚滚的泥石流如同咆哮的巨龙,瞬间冲毁了进出寨子的唯一一条简易山路。通讯基站也被摧毁,手机信号彻底消失。
课题组和部分村民被困在了地势较高的寨子里。断水断电,物资匮乏,阴冷潮湿。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宁知枝凭借良好的亲和力和简单的当地语言,协助寨老安抚村民情绪,组织青壮年清理临时避难点,分发有限的干粮和清水。她小小的身影在风雨和混乱的人群中穿梭,镇定而高效。
由于山洪道路中断,通讯全无,夜晚成了真正的寂静时光。为了不耽误进度,陆允舟和宁知枝在村民家微弱的油灯和篝火下,整理白天收集的访谈资料和数据。
竹楼一角,油灯的光芒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宁知枝盘腿坐在草席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认真誊写着访谈手稿。陆允舟则坐在她对面稍远一点的地方,对着电脑屏幕审核数据,眉头微锁,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专注。
“陆教授,”宁知枝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柔软,“这个词……‘神判’,老人口音太重,我听得不太清楚,您听听录音确认一下?”她将录音笔和自己的本子一起递过去。
陆允舟抬眼看她,点点头,伸手来接。就在他接过录音笔和本子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了宁知枝的指尖。
微凉、干燥的触感,一触即分,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
宁知枝感觉被他碰到的地方微微发烫,她迅速缩回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陆允舟也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目光重新聚焦在录音笔上,但敲击键盘的手指似乎比刚才慢了一拍。
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键盘轻微的敲击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黏稠的张力。
宁知枝偷偷抬眼看他。跳跃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衬得他鼻梁更加高挺,唇线更加清晰。他工作时那种全神贯注、仿佛隔绝了全世界的神情,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咳,”宁知枝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带着点小抱怨,“这油灯火苗老晃眼,眼睛都花了。”她说着,揉了一下眼睛,身体却“不经意”地往陆允舟的方向挪近了一点点。
两人原本间隔一臂的距离,缩短了至少三分之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汗水和一点点驱蚊草香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飘进他的空间。
陆允舟敲击键盘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没转头看她,但身体明显更加僵硬了,仿佛在极力抵御着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点训诫的意味:“累了就休息,明天再弄。”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工作,也没有挪开位置。
宁知枝得寸进尺,又挪近了一点点,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她歪着头,凑近屏幕,仿佛真的在看数据,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握着鼠标的手腕。
“这里的数据点好像有点跳脱,您看……”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屏幕上的某个位置,指尖几乎要触到屏幕,也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背。
陆允舟猛地吸了一口气!他“啪”地一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睡觉!”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狼狈。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长,背对着她,“路通了就走。”
说完,他大步走向竹楼另一边的地铺,背对着宁知枝的方向躺下,拉过薄毯盖住了头,只留给宁知枝一个写着“生人勿近”的背影。
宁知枝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抿着嘴,无声地笑了。火光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小恶魔得逞的狡黠和甜蜜。
她知道,他并非无动于衷。那紧绷的背脊,那带着一丝慌乱的合电脑动作,那盖住头的薄毯……都是他内心风暴的外在显现。
第二天,寨子里为了驱散阴霾,组织了一场小小的篝火聚会。村民围着篝火唱起古老的歌谣,气氛温暖而放松。
宁知枝裹着毯子坐在火边,小口喝着村民自酿的米酒。火光映着她初愈后略显苍白却依旧精致的脸,眼神有些迷离。
陆允舟坐在离她不远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跳跃的火焰,似乎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一首节奏明快的歌谣响起,有村民起身围着篝火跳舞。宁知枝受到感染,或许是酒意上涌,或许是气氛使然,她忽然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踉跄着走向陆允舟。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拂开他额前垂落的一缕黑发。
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微甜的酒气和篝火的暖意混合在一起,瞬间将他包围。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朦胧的醉意和一种首击人心的执着,声音轻柔得像梦呓:“陆允舟……你怎么……不笑啊?”
她微微歪着头,火光在她眼中跳跃,“你笑起来……肯定很好看……”说着,她自己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陆允舟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他能感觉到她微凉的指尖拂过额头的触感,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的气息,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张震惊到失语的脸。
篝火的光芒在她身后勾勒出曼妙的轮廓,她俯身靠近的姿态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和……危险的试探。
周围的歌声、笑语仿佛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带着醉意和莫名悲伤的美丽脸庞,和她那句首呼其名,带着傻气却穿透他心防的疑问。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那柔软的形状,那曾被他掠夺,也让他沉沦的触感……一股强烈到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他几乎要失控地抓住她,将她拉进怀里……
然而,最终他只是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竹凳,发出“哐当”一声!
“你喝多了!”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狼狈和恐慌,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几乎是逃离般大步离开了篝火的光圈,消失在黑暗里。
宁知枝被他剧烈的反应惊得酒醒了大半,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刚才的醉意和轻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心疼。
她慢慢坐回火堆旁,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触碰到了他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