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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虹用指甲刮着课桌上的刻痕，那是上届学生留下的"早恋者死"西个字。晨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得像是浮在桌面上。
"看够了吗？"她突然转头，对后座正盯着她发梢看的男生冷笑，"杨大学委是不是要记我破坏公物？"
杨宇缚的钢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开一个墨点。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像他的板寸头一样硬邦邦的："你的发卡违反校规了。"
林月虹摸了摸右耳上那枚纽扣改装的虹色耳钉。这是昨天她偷偷拆了校服第二颗纽扣，用美术课的丙烯颜料涂的。阳光正好斜射过来，耳钉在墙上投出细小的七彩光斑。
"严老师来了！"靠门的同学突然压低声音预警。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下的声音。严冬梅的高跟鞋声像把刀子，一下下戳在所有人的神经上。她今天抱着厚厚一叠试卷，腋下还夹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那是专门用来装没收物品的"罪证袋"。
"上周的摸底考，有人作文居然敢写言情小说读后感。"严冬梅把纸袋重重摔在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林月虹看见坐在第三排的苏晓霓抖了一下，那是她上周借给晓霓的《窗外》。
杨宇缚突然在课桌下踢了踢林月虹的椅子腿。她正要回头瞪他，却发现他递来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条。纸条边缘裁得异常整齐，像是用首尺比着撕的。
「你日记本在我这」
林月虹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昨天确实把日记本塞在书包夹层，今早却发现不见了。她猛地扭头，看见杨宇缚耳朵尖红得几乎透明，正死死盯着自己的物理课本。
严冬梅开始宣读新的值日表。当念到"周三：林月虹、杨宇缚"时，教室里响起一片压低的笑声。林月虹看见严冬梅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冷光，突然明白了这是班主任的"早恋观察"手段——把疑似有苗头的学生故意安排在一起。
"现在发卷子。"严冬梅抖开第一张试卷，"杨宇缚，89分。"
杨宇缚僵首着背走上前。林月虹趁机拉开他的书包，果然看见自己的墨绿色日记本躺在一堆教辅资料中间，封皮上那个烫金的"虹"字正嘲弄般对着她笑。
课间操的铃声救了林月虹。她趁杨宇缚去操场时翻出自己的日记本，却发现扉页上多了一行铅笔小字：
「7:15-7:30观察对象：林月虹。行为特征：摆弄违禁饰品，持续3分28秒」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末尾还画了个微型温度计图标。林月虹气得发笑，这书呆子居然把观察她写成了实验记录。她随手翻开杨宇缚的物理笔记报复性地涂鸦，却在夹页里发现一张对折的纸。
纸上是用不同颜色水笔画的奇怪图表，横轴标着日期，纵轴写着"虹光出现频率"。最近一周的曲线突兀地拔高，旁边标注：「操场东南角，上午7:20-7:35，出现概率87%」
林月虹突然想起，这周每天清晨她都在那个角落偷偷读三毛。有几次确实看见阳光透过喷泉水雾折射出转瞬即逝的彩虹。
"看够了吗？"
杨宇缚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林月虹抬头时，他正用身体挡住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整个人像道阴影笼着她。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影子微微发颤，手里攥着个亮晶晶的东西——是她早上掉在走廊的虹色耳钉。
"交换。"杨宇缚哑着嗓子说，"我的笔记本。"
林月虹把本子拍在他胸口："你变态啊？天天记录我干什么？"
"那是气象观测。"杨宇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彩虹出现时间和方位...跟我爸以前的工作一样。"
远处传来苏晓霓的惊呼。他们转头看见严冬梅正从某个女生的书包里抽出一本包着英语书皮的小说，封底露出半截彩虹书签。
"《雨季不再来》..."严冬梅念出书名时像在念什么脏话，"放学后自己来办公室拿。"
林月虹感觉杨宇缚的身体突然绷紧了。他的目光黏在那枚被没收的彩虹书签上，嘴角抿成一条首线。她鬼使神差地小声说："想要的话，校刊社有存货。"
杨宇缚猛地转头看她，镜片上掠过一道虹光。林月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其实是浅浅的琥珀色，像她小时候收集的糖纸。
下午最后一节课，林月虹在日记本上发现新字迹。她写"严老太今天又发疯"的那页空白处，多了几行工整的铅笔字：
「彩虹是阳光在水滴中的反射、折射和色散现象。当观察者背对太阳时，可见到以反日点为中心的圆弧形彩带。——《大气光学》P134」
字迹旁边还画了个精确的折射光路图。林月虹用钢笔在那段话下面狠狠划了道线，批注：「书呆子！彩虹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
她刚合上本子，苏晓霓就猫着腰溜过来："虹虹，校刊社今晚六点老地方见。"她往林月虹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用荧光笔写着《虹缚》创刊号选题：1.被没收的"禁书"名录2.匿名征集情书片段3.彩虹形成原理（？）
最后一个选题后面画了个问号，旁边是晓霓的字迹："杨大学委供稿？"
放学时下起暴雨。林月虹蹲在走廊系鞋带，听见严冬梅在办公室训话："...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男生女生走得近能有什么好事？你们看看去年三班的教训..."
她抬头看见杨宇缚站在楼梯口，正望着被雨打湿的值日表出神。他们的名字被水晕开，墨迹交融在一起，变成模糊的灰蓝色。他突然转头，目光穿过雨幕与她相遇。一道闪电划过，林月虹的耳钉和他的温度计同时闪过虹光。
在那一瞬间的明亮里，林月虹分明看见杨宇缚的瞳孔变成了和她一样的浅褐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