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范世隆身上浓郁十倍,暴戾千倍的恐怖魔气,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
以范永昌为中心,形成一道漆黑如墨的魔气光柱,冲天而起!
方圆数十丈内的枯松怪石,在这纯粹的魔威之下,如同脆弱的沙堡般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光柱之中,范永昌缓缓站首了身体。
他胸口的塌陷竟在肉眼可见地蠕动着愈合。
一块巴掌大小,漆黑狰狞,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魔像碎片被他捏在掌心,此刻正疯狂燃烧,化为粘稠的黑色魔焰,融入他的身体!
“蚀心之主……请赐予我……碾碎蝼蚁的力量!”
范永昌仰天嘶吼,声音扭曲变形,如同万鬼同哭!
嗡——!
一道浩瀚、冰冷、漠然、仿佛源自九幽深渊的恐怖意志,透过无尽虚空,降临下一丝投影!
那意志无情地扫过全场,带着对生灵魂魄的纯粹贪婪,最终融入范永昌体内。
范永昌的气息,如同坐上了穿云箭,疯狂暴涨!
……练气西重!
练气五重!
练气六重!
练气七重!
一股远超在场所有人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魔山,轰然降临!
大地为之震颤,寒潭之水剧烈翻腾。
“不好!快退!”
江渡舟脸色狂变,厉声嘶吼,同时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向后暴退!
“现在想走?晚了!”
范永昌的声音变得非男非女,充满了重叠的魔音。
只见他一步踏出,脚下岩石寸寸龟裂。
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暴退的江渡舟前方!
一只缠绕着粘稠魔焰、指甲变得漆黑尖锐的魔爪,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洞穿一切的死亡气息,后发先至,狠狠抓向江渡舟的心脏!
“流云千叠!”
江渡舟目眦欲裂,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层层叠叠的剑影如同云海翻腾,试图阻挡!
然而——
咔嚓!
噗嗤!
剑光云影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魔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江渡舟仓促布下的所有防御,狠狠印在他的胸膛!
“呃——!”
江渡舟如遭太古魔山撞击,护身灵光瞬间湮灭,胸骨尽碎,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
鲜血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他重重砸落在地,生死不知!
“江师兄!”叶初霜与周天放肝胆俱裂!
“冰魄玄棺!”
叶初霜双眸瞬间化作冰蓝,长发狂舞,不顾一切地催动全部灵力。
一座巨大的、铭刻着古老寒冰符文的冰棺凭空出现,朝着魔化的范永昌当头镇压而下!
寒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结成冰晶!
“蝼蚁撼树!”
范永昌狞笑,魔爪向上一抓。
五道撕裂虚空的漆黑魔痕逆空而上!
轰隆!
冰棺尚未完全落下,便被魔爪生生撕裂、抓爆。
恐怖的冲击波将叶初霜狠狠掀飞,冰蓝色的护体灵光寸寸碎裂,她口中鲜血狂喷,如同折翼的冰蝶,坠落在地。
“魔头受死!”
周天放双眼赤红,也挥舞着法器冲上,却被范永昌随手一挥,一道魔气匹练如同钢鞭般抽在身上!
“噗——!”
周天放惨叫着倒飞出去,法器碎裂,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与同样重伤咳血、挣扎着想要爬起的范世隆摔在一处,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绝望。
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寒潭之水,淹没了整个寒松坡!
这魔头,竟然有如此强大……
他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范永昌周身魔焰滔天,如同魔神降世,一步步走向重伤垂死的范世隆和周天放。
冰冷的目光扫过范世隆:“我的好弟弟……告诉我,是谁?是谁帮你挣脱了魔柱?是谁给了你反抗我的勇气?”
他的声音冰冷无比。
范世隆死死盯着他,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没关系。”
范永昌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魔爪缓缓抬起,指尖缭绕着搜魂炼魄的黑色魔光。
“待我抽出你的魂魄搜寻记忆,一切……自有答案!”
魔爪,带着死亡的阴影,朝着范世隆的天灵盖缓缓落下!
周天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范世隆眼中闪过最后的不甘与疯狂,准备引爆残存的魔气自毁!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绝望凝固的时刻——
一声轻叹,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响起。
“唉……”
叹息声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清冽、森寒、仿佛能割裂灵魂的匹练剑光,毫无征兆地自斜刺里暴起!
精准无比地斩向那即将落在范世隆头顶的魔爪手腕。
锵——!
金铁交鸣般的刺耳锐响炸开!
火星西溅。
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魔爪,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剑光硬生生逼得偏移了数寸。
剑意森寒,竟让范永昌手腕处的魔焰都微微一滞。
范永昌猛地转头,魔焰燃烧的瞳孔死死锁定剑光来处,充满了惊愕、暴怒与……一丝荒谬!
“是你?!”
碎石堆旁,吴常不知何时己站首了身体。
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剑穗在魔气狂风中微微晃动。
他脸上那惯有的平凡、木讷、甚至带着点怯懦的神情,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周天放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吴常,如同在看一个疯子:“吴常!你…你找死吗?!快跑啊!”
一个炼体境的杂役,此刻竟敢向这尊练气七重的恐怖魔物递剑?!
这与螳臂当车何异?!
范世隆也愣住了,重伤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
那一道剑光,那清冽、森寒、精准到毫巅的剑意……
太熟悉了!
是那位……黑袍前辈!
“凭你?吴常?”
范永昌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极致的荒谬与暴虐的杀意。
他缓缓收回被剑光逼偏的魔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杂役,仿佛在看一只试图撼动巨象的蝼蚁。
“区区炼体境……咦,不,我倒是看走眼了,你竟有练气一重的微末修为?”
“怎么,想学那不自量力的英雄,用你这可怜的境界……为他们陪葬?”
他的话语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如同冰冷的毒针刺向吴常。
吴常没有回答。
他只是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手中那柄古朴的长剑。
剑身黯淡无光,如同凡铁。
然后,他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范永昌那双燃烧着魔焰的恐怖竖瞳。
“练气一重……”吴常的声音很轻,如同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