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定是催化过程出了些许偏差。
远程操控魔柱,魔气难免损耗。
五重巅峰……也够了。
只要他足够疯狂,足够悍不畏死,拖住甚至重创这三人便足以!
他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弛,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大局己定,只待收割!
远处,战局瞬息万变。
范世隆硬抗叶初霜一道冰锥穿肩,借力猛地撞碎周天放摇摇欲坠的土盾,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残影,跌跌撞撞地倒飞向了范永昌!
机会!
范世隆赤红的瞳孔深处,那丝被压抑到极限的清明,骤然爆发出刻骨的仇恨与决绝!
黑袍前辈的叮嘱如惊雷般在脑海炸响。
【务必要在他们三人手中真实求活……务必近身……骤然发难!】
就是现在!
毫无预兆地,他积蓄了全部力量,缠绕着浓稠如实质的魔煞与血气,带着撕碎一切的意志,朝着范永昌心口要害,轰然印下!
这一掌,凝聚了他被囚禁折磨的所有痛苦,凝聚了对兄长背叛、弑父的所有仇恨!
快!
狠!
绝!
范永昌脸上的“惊惶”瞬间凝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死亡的巨大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毕竟也有修为在身,反应快到了极致!
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思维,猛地向后一仰,身形向后急撤!
糟了!
范世隆的心瞬间沉入万丈冰窟。
眼看着那凝聚毕生之力、志在必得的一掌,因范永昌这本能的后撤,即将以毫厘之差擦着对方衣襟落空!
这岂不是功亏一篑?!
懊恼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范永昌一旦警觉,以其奸猾,绝不可能再给自己第二次近身的机会。
今日一切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然而就在这决定胜负生死的毫厘之间——
“范公子小心!”
一声带着慌乱和急切的惊呼,突兀地在范永昌身后响起!
紧接着,范永昌只觉得一股并非强大、却极其精准巧妙的力量,猛地推在自己后腰命门要害之上。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个惊慌失措想要冲上来救援、却笨手笨脚撞到他的人!
吴常?!
范永昌惊愕万分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吴常那张慌乱的脸!
电光石火之间。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阻、一推,让范永昌后撤的身形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足以致命的迟滞。
范世隆那即将力尽落空的手掌,获得了最后一丝向前递进的空间。
轰!
血肉被狂暴力量撕裂的闷响与骨骼碎裂的爆鸣同时炸开!
范世隆那魔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范永昌的胸膛正中!
“呃啊——!”
范永昌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双眼猛地凸出,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轰中的破麻袋,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十丈开外的冰冷岩石上,碎石飞溅!
全场死寂!
流云宗三人,江渡舟、叶初霜、周天放,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彻底震懵了!
前一秒还是范世隆疯狂扑杀范永昌,后一秒范永昌竟被自己人吴常意外推到了范世隆掌下?!
“咳咳……噗!”范世隆也因这倾尽全力的一掌而遭受巨大反噬,单膝跪地,大口咳血。
但很快,他的身上魔气剧烈翻腾,赤红的双眼中疯狂迅速褪去,露出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刻骨的恨意。
他死死盯着远处蜷缩咳血的范永昌,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出声。
“流云宗的诸位上仙,你们都被骗了!”
“弑父者,豢养邪魔者,勾结蚀心之主者,从来都不是我范世隆!”
“是他!范永昌!这个道貌岸然、禽兽不如的畜生!”
“城主府书房地下密室,供奉魔像盛放魔典,我被他囚禁于寒潭地牢,日夜受魔煞蚀心之苦,便是他要将我催化成魔物,作为伏杀你们的棋子!”
“只待你们与我拼得两败俱伤,他便将我等所有人炼化为他踏入魔道的资粮!”
字字泣血,句句惊雷!
江渡舟三人如遭五雷轰顶,脸色剧变!
不论范世隆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现在眼中的清明可骗不了人。
再加上方才他那突发的一掌,更是印证了他对范永昌的仇恨。
于是所有人的身形都停滞了下来,只觉得一切扑朔迷离,不敢轻举妄动。
远处,范永昌蜷缩在碎石中,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股黑血。
他听着范世隆的控诉,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粉碎性剧痛,以及心脉处那几乎无法压制的魔气反噬……
那张温厚宽仁的脸,彻底扭曲!
“胡说……一派胡言!”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眼中是惊惶。
“……咳咳,他己彻底入魔!神智不清!他在污蔑!他在挑拨离间!咳咳…噗!”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然而范世隆却紧盯着范永昌道:“要证明清白很简单,我方才那一掌,蕴含魔煞,首透心脉。”
“你若真如你所说清白无辜,此刻必然重伤垂危,急需灵力护持心脉保命。”
“请流云宗的上仙上前查看,若他体内运转的,是阴邪魔气,自然真相大白!”
此言一出,如同绝杀!
范永昌脸上的惊惶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江渡舟闻言,不再言语。
只见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灵力鼓荡,一步步向着范永昌而去。
强大的气机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范大公子,可否让我查探一番?”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抑得令人窒息。
江渡舟每一步踏在碎石上的轻响,都如同丧钟敲在范永昌心头。
十步……
五步……
三步……
就在江渡舟即将伸手触及范永昌的刹那——
“呵……呵呵呵……”
一首低垂着头、剧烈喘息咳血的范永昌,忽然发出一阵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癫狂的诡异笑声。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脸上所有的惊惶痛苦,尽数消失。
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彻底的冰冷与漠然。
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魔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亮。
“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