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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的春风裹着鹅毛柳絮，如绒毛般扑在霍家别墅的铁艺大门上。顾沉舟跪在青石板路上，膝盖硌在初春尚未消融的残冰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却不及心底的荒芜万分之一。他的定制西装皱得如同被踩扁的易拉罐，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露出喉结处暗红的胡茬——那是昨夜在廉价旅馆用刀片刮伤的痕迹。
“晚晚......”他沙哑地开口，舌尖抵着干涸的上颚，“求你看在我们十年感情的份上......”话音未落，大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见苏晚晴抱着霍临墨出现在门廊下，米色风衣被春风扬起温柔的弧度。
霍临墨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肉乎乎的手指指着顾沉舟尖叫：“妈妈！是那个抢我彩虹棒棒糖的坏叔叔！”小家伙在苏晚晴怀里挣扎着要下来，小熊围巾上的流苏扫过她下巴，“他还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
苏晚晴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顾沉舟想起订婚宴那天，他正是用这句话刺伤她，此刻从孩子口中听到，竟比当初更刺耳百倍。
“顾沉舟，”苏晚晴缓步走近，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如同丧钟，“你挡住我儿子回家的路了。”
顾沉舟膝盖一软，向前爬了半步，碎石子刺破西裤磨破膝盖：“我知道错了！顾氏被霍氏收购后，银行把我所有资产冻结了......”他举起皱巴巴的破产通知书，纸角沾着昨晚在便利店蹭到的关东煮汤汁，“只要你让霍凛松手，我愿意把苏氏的股份都还给你！”
霍临辞突然从苏晚晴身后站出来，小西装上衣别着霍家幼童徽章，像个小骑士般挡在妈妈身前：“妈妈说，狗是人类的朋友，但你连小狗都不如！上次在游乐场，你把我的奥特曼卡片扔进喷泉！”
“还有我的草莓发卡！”霍临甜举着小拳头冲上来，羊角辫上的珍珠发饰随动作轻晃，“你说那是廉价货，让我去垃圾桶里捡姐姐的旧发卡！”
顾沉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想起自己曾为讨好苏明月，故意贬低苏晚晴送给孩子们的礼物。此刻霍临甜手里的草莓蛋糕突然滑落，奶油糊在他脸上，引来围观路人的低笑。
“妈妈，”霍临墨从苏晚晴怀里挣脱，跌跌撞撞跑到储物箱前，“小墨要给坏叔叔送钱！”他捧着储钱罐倒出所有硬币，奶声奶气地数着，“一块、五毛......叔叔，这些钱可以买好多泡面！”
硬币砸在顾沉舟脚边，有几枚滚进他磨破的皮鞋里。他盯着地上的零钱，想起曾经在奢侈品店随手刷黑卡的自己，喉咙里泛起苦涩——那时他笑苏晚晴节俭，现在才知道，她省下的每一分钱，都用来给孩子们买绘本和玩具。
“霍临墨，”苏晚晴假意板起脸，眼底却有柔光流转，“怎么能随便给陌生人钱呢？”
“可是爸爸说，”小家伙歪着脑袋，睫毛上还沾着柳絮，“看到饿肚子的人要帮忙。坏叔叔的肚子一定很饿，因为他的脸比张姨做的黑巧克力蛋糕还黑！”
顾沉舟再也忍不住，猛地拍地怒吼：“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顾氏的继承人......”话音未落，霍凛的迈巴赫停在门前，黑色车身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霍凛下车时顺手整理袖扣，袖口的霍氏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扫了眼地上的破产通知书，眼神像锋利的手术刀划过顾沉舟的脸：“顾先生这是在表演行为艺术？”
“霍凛，我求你......”顾沉舟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看在苏晚晴的份上，给顾氏留条活路......”
“我的太太，”霍凛走到苏晚晴身边，替她拂去肩头的柳絮，“从来不会为伤害过自己的人求情。倒是你——”他转头看向围观的路人，“在我家门口骚扰我的家人，该当何罪？”
顾沉舟看着霍凛替苏晚晴围好围巾的动作，想起自己曾扯断她的珍珠项链，说“哭起来真丑”。此刻苏晚晴眼底的平静让他心悸，那是被爱滋养后的从容，是他从未给予过的安稳。
“爸爸，”霍临墨趴在围墙上，突然扔出个毛绒小熊，“这个给坏叔叔！”
顾沉舟接住玩偶，发现熊肚子上缝着歪歪扭扭的线迹，正是霍临墨上次手工课的作品。里面掉出张纸条，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说，坏叔叔也会冷。”他捏着纸条的手剧烈颤抖，想起自己曾笑苏晚晴“慈母多败儿”，如今却被孩子的善意击溃最后一道防线。
大门缓缓关闭时，苏晚晴忽然开口：“顾沉舟，你总以为全世界都欠你。其实你输掉的，是懂得爱的能力。”
深夜的育儿室里，霍临墨正用胶水修补小熊的耳朵。苏晚晴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想起白天顾沉舟崩溃的哭声，轻轻叹了口气。霍凛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后悔没帮他？”
“不。”她摇头，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但我庆幸孩子们教会我，恨不是终点，爱是答案。”
霍凛轻笑，指尖抚过她无名指的钻戒：“陈默说，顾氏旗下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快倒闭了......”
“让临辞他们决定吧。”苏晚晴转头看他，“你听，他们在唱什么？”
隔壁传来霍临辞奶声奶气的歌声：“星星亮，月亮笑，坏人变成好宝宝......”霍凛低头吻她额头，窗外的樱花树在春风里轻轻摇曳，将月光剪成碎片撒在育儿室的地毯上。
顾沉舟终究没再出现在霍家门前。但云城的动物收容所里，每周都会收到匿名捐赠的狗粮和药品，附条上永远写着同一句话：“对不起，我曾是抢棒棒糖的坏叔叔。”
苏晚晴牵着三个孩子走在樱花大道上，霍临墨突然指着远处的彩虹：“妈妈快看！坏叔叔的眼泪变成彩虹了！”她抬头望去，七彩光晕下，霍凛正站在樱花树下微笑，袖口的徽章闪着温暖的光。
原来真正的救赎，不是让敌人跌落尘埃，而是在岁月的沉淀中，让自己活得通透而明亮。那些曾经的伤害，终将在爱与被爱的循环中，化作滋养生命的养分。而她的人生，早己在三个小天使的陪伴下，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