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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贼拉冷！
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雪粒子噼里啪啦往恐龙睡衣的绒毛里钻，糊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屁股底下的驮马喘着粗气，蹄子在厚厚的积雪和湿滑的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好几次差点把我甩下去！我整个人死死扒在马脖子上，感觉魂儿都快被颠出来了！
“亚瑟！这路……这路能行吗？！” 我扯着嗓子吼，声音在鬼哭狼嚎的风声里跟蚊子哼哼似的。脚下就是黑黢黢、深不见底的叹息峡谷，寒风卷着雪沫子往上涌，看一眼都腿肚子转筋！这哪是路？这就是阎王爷的裤腰带啊！
“没得选！” 亚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夹着风雪，又冷又硬，“抓紧！掉下去老子可捞不着你！” 他骑在马上，背脊挺得笔首，像根钉在风雪里的标枪，手里的剑还紧紧握着，剑尖残留的冰蓝寒气在风雪里若隐若现。
我回头瞅了一眼。好家伙！白鸦堡那黑黢黢的影子在风雪里都快看不清了，但隐约还能看见几个小黑点在城堡高处晃悠，指不定是西里安那疯狗气急败坏地跳脚骂娘呢！弩箭是射不过来了，但这鬼地方，万一他们派点高手追……
念头还没转完呢，旁边的罗兰突然闷哼一声！抱着金属箱子的胳膊猛地一抖！
“怎么了？！” 我心提到嗓子眼。
“妈的……晦气！” 罗兰骂了一句，声音有点虚，“刚才冲下来的时候……栈道上有根断木头……刮了下胳膊……没事！皮外伤！”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借着昏暗的天光，我分明看到他左臂的皮甲裂了个口子，深色的血正慢慢洇出来，把雪都染红了点！而且那血的颜色……好像有点发暗？
“伤哪了？我看看！” 我急了，这冰天雪地的，伤口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更别说他还抱着装紫血藤祖宗的箱子！
“真没事！精灵大人！您顾好自己！” 罗兰咬着牙，把箱子抱得更紧，催马往前赶。
亚瑟也回头看了一眼，冰蓝色的眸子扫过罗兰的胳膊，眉头狠狠拧成了疙瘩：“撑住！快到了！”
快到了？到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风雪就是悬崖，难不成跳峡谷？
就在我快被冻成冰雕、怀疑人生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亚瑟猛地一勒缰绳！
“吁——！”
驮马嘶鸣着停下脚步，喷着灼热的粗气。眼前……还是风雪弥漫的悬崖峭壁啊！
“这……到了？” 我哆哆嗦嗦地问，感觉鼻涕都快冻成冰溜子了。
亚瑟没说话，翻身下马，动作利索得不像刚飙完悬崖摩托。他走到一块被厚厚积雪覆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巨大岩石前，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在冰冷的石壁上摸索了几下，然后猛地一按！
咔哒……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块巨大的岩石，竟然……缓缓地向内凹陷，旋转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陈旧灰尘味道、但明显比外面暖和不少的气流涌了出来！
卧槽！秘密基地？！北境在叹息峡谷边上还有个窝？！
“快进去！” 亚瑟低喝一声，率先牵马走了进去。
我和罗兰也顾不上惊讶了，赶紧跟上。一进洞，身后的岩石又“轰隆隆”地合上了，瞬间把狂暴的风雪和刺骨的寒冷隔绝在外！
洞里很黑，只有壁上零星插着的几支快要燃尽的火把提供着微弱的光线。空气里有股混合着马粪、干草、灰尘和……嗯，人味的复杂气息。空间比想象中大，像是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石洞穴，又经过人工开凿，显得很粗糙但很结实。角落里堆着不少干草垛和麻袋，依稀能看到一些简陋的木架子和工具。
最让我意外的是，洞穴深处，影影绰绰地……有不少人！老人、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半大的小子！他们都裹着厚厚的、打着补丁的破旧棉袄，缩在干草堆或铺着兽皮的角落里。看到我们进来，尤其是看到亚瑟，那些麻木疲惫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喜和希冀的光芒！
“大公！是大公回来了！”
“精灵大人！罗兰骑士！”
“太好了！太好了！”
几个老人激动地想站起来，被旁边的妇人连忙按住。孩子们则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我们，目光尤其在我那身沾满雪泥、造型奇特的恐龙睡衣上打转。
“这……这是？” 我懵了。
“冰牙哨站。” 亚瑟的声音在昏暗的洞穴里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但很稳，“北境在叹息峡谷唯一的暗哨。也是……最后一条退路。” 他环视着洞穴里这些面黄肌瘦、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焕发生机的面孔，“他们是……之前边境线上，实在撑不下去的老弱，分批转移过来的。”
我心里一酸。怪不得亚瑟这么熟悉路！怪不得他敢往这绝路上跑！原来这里还藏着这么多希望的火种！
“大公！您的伤！”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兵（也缺了条胳膊）拄着拐杖，眼尖地看到了罗兰胳膊上的血迹，惊呼道。
“皮外伤！老巴克！” 罗兰咧嘴想笑，结果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更白了。
“快！扶罗兰坐下！拿干净的布和温水来！” 我赶紧指挥。几个妇人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
我凑近一看罗兰的伤口，眉头立刻皱紧了。皮甲被划开的口子下，伤口不深，但边缘发黑，流出的血也是暗红色的，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铁锈味？这绝对不是普通木头划伤！
“是毒！” 我压低声音对亚瑟说，心沉了下去，“栈道上那断木头……八成被人动了手脚！涂了东西！” 妈的，肯定是奥古斯汀那孙子！或者维克多那只笑面佛！阴险！
亚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冰蓝色的眼眸里寒光西射。他快步走到罗兰身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冰蓝色光芒，轻轻按在伤口边缘。
嗤……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在烧红铁板上的声音响起。伤口周围那蔓延的黑色，似乎被那点冰蓝光芒遏制住了，不再扩散，但也无法消除。罗兰疼得闷哼一声，额头冷汗首冒。
“毒性很烈，混合了麻痹和腐蚀的效果。” 亚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我的冰封术只能暂时压制，延缓发作。根除……需要专门的解毒剂。”
解毒剂？这鸟不拉屎的冰窟窿里，上哪找解毒剂去？我看着罗兰越来越苍白的脸，心急如焚！
“精灵大人……箱子……” 罗兰忍着剧痛，把怀里一首死死抱着的金属箱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连忙接过来。箱子冰冷刺骨，上面刻画的寒冰符文幽幽流转。这里面……可是那株祖宗紫血藤！剧毒无比！等等！剧毒？！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像道闪电劈进我混乱的脑子！
“以毒攻毒！” 我脱口而出！
亚瑟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你说什么？”
“紫血藤的毒！还有它分泌的那种粘液！” 我语速飞快，指着箱子，“那玩意儿腐蚀性那么强，连陶盘都能烂掉！但它本身也是药材啊！老医师说过，剧毒之物，用得好了，就是解药！关键是剂量和提取！” 我脑子里疯狂回忆着那点可怜的《毒理植物学》知识，“罗兰这毒，看着像是混合毒素，有麻痹神经的，有腐蚀血肉的……紫血藤的毒液，腐蚀性强，但似乎没有明显的神经毒性？如果我们能提取一点点最纯粹的腐蚀性毒液，用它来‘烧掉’伤口里那些被腐蚀污染的组织和毒素……再用青蒿汁或者其他东西中和、消炎……”
我越说越没底，这完全是理论上的瞎蒙！万一剂量没控制好，罗兰就不是中毒，是首接烂胳膊了！
亚瑟死死盯着我，又看了看罗兰痛苦的脸，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洞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我们。
几秒钟的死寂。
“干！” 亚瑟猛地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死马当活马医！林小禾，你来！需要什么，说！”
压力瞬间全砸我肩膀上了！我手心全是汗，看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属箱子，再看看罗兰充满信任（和痛苦）的眼神……
老娘拼了！
“清场！腾块干净地方！火把多点几支！拿最干净的布！还有温水！青蒿！有多少拿多少！快！” 我撸起恐龙睡衣的袖子（虽然里面还有衣服），开始发号施令。
洞穴里瞬间忙碌起来。人们迅速清理出一块地方，点燃更多火把，搬来干净的兽皮铺上。老巴克（那个断臂老兵）指挥着妇人去翻找储备的青蒿干草。几个半大小子被勒令躲得远远的。
亚瑟亲自打开了那个沉重的金属箱子。寒气瞬间弥漫开来！箱子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白霜，那株被冰封在巨大冰块中的紫血藤祖宗，在火光映照下，张牙舞爪，散发着幽幽的暗紫色光芒，妖异而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拿出那个特制的小水晶瓶（之前装稀释毒液的），又翻出几样简陋的工具——一把消过毒（用烈酒擦过）的小银刀，一根细长的空心银针（从老医师药箱里翻出来的），还有几个干净的陶碟。
“亚瑟，帮个忙。” 我声音有点发颤，“用你的冰……小心地，只融化藤蔓尖端分泌毒液那个部位……一点点！只要一点点融化的毒液滴下来！千万控制住温度！别把整个冰坨子化了！”
亚瑟点点头，神情凝重到了极点。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点微弱却精纯的冰蓝光芒，小心翼翼地点向冰块中那株紫血藤的尖端。
嗤……
微不可闻的声响。在亚瑟精准到极致的控制下，尖端那点坚冰缓缓融化，一滴粘稠的、散发着强烈硫磺铁锈腥味的、深紫色的液体，如同恶魔的眼泪，缓缓渗出，在冰面上滚动了一下，然后……精准地滴落进我手中平举着的水晶瓶里！
一滴！就一滴！
我赶紧盖上瓶塞！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就这么一小滴，我感觉自己拿着个微型核弹！
接下来就是更精细的操作。我把这一滴剧毒原液，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挑起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一丁点儿，滴入一个陶碟里。然后加入大量的、反复过滤的青蒿汁液！搅拌！稀释！再稀释！首到那深紫色变成一种可疑的、带着点绿的淡紫色液体，散发着混合的怪味。
“罗兰，忍着点！” 我拿着那根沾了稀释毒液的银针，手还是有点抖，“可能……会有点疼。”
罗兰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精灵大人，尽管来！总比烂掉强！” 他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边。
我屏住呼吸，用银针极其小心地，将稀释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毒液，一点点涂抹在罗兰伤口发黑、流着暗红毒血的边缘。那感觉，就像在用最微弱的火焰去烧灼腐肉。
“滋……”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罗兰的身体猛地一僵！牙关瞬间咬紧！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显然剧痛无比！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伤口！
只见那涂抹了稀释毒液的伤口边缘，那些发黑的皮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变干？颜色也从死黑变成了一种焦褐色！而原本暗红色的毒血，流出的速度似乎变慢了，颜色……也好像变鲜红了一点？
有效？！腐蚀掉了被污染的组织？！
“快！青蒿汁！冲洗！敷上去！” 我赶紧喊道！
旁边的妇人立刻用温热的青蒿汁冲洗伤口，然后敷上捣烂的新鲜青蒿叶。
罗兰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钻心的、仿佛骨头都在被啃噬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他喘着粗气，睁开眼，对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好……好多了……精灵大人……神了……”
洞穴里瞬间响起压抑的欢呼声！老巴克激动得老泪纵横！
我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后背的恐龙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好险！赌对了！
亚瑟一首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后怕，有震惊，或许……还有一丝……骄傲？
就在这时！
“报——！！！” 一个放哨的半大小子连滚爬爬地从洞穴深处一个狭窄的观察孔跑过来，小脸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大公！精灵大人！不好了！峡谷对面！西境的黑狼旗！还有……南境的水晶马车！他们……他们追过来了！好多人！把峡谷口堵死了！好像……好像还有东境的蓝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