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真是戳到了吴爱花的痛处。
她大儿子娶的媳妇确实厉害,在家里把钱袋子看得紧紧的。
吴爱花这个婆婆,在儿媳妇面前根本讨不到半点好,还时常受气。
这事儿村里虽有人风闻,但没人敢当面说。
如今被沈清月这么不轻不重地抖落出来,吴爱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火辣辣地烧着,只觉得颜面尽失。
“我家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操心!”吴爱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清月的手都在哆嗦。
沈清月眸光一寒:“有些人自家院里鸡飞狗跳,在外倒学会了仗势欺人。
这么爱多管闲事,是盐吃多了闲得慌,还是刚从茅厕吃饱了过来的,嘴巴这么臭?
吴婶子,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些,若再让我听见半句诋毁,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陆昀骁站在一旁,原本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在这样的场合下,竟能如此沉着冷静,言辞间还带着几分锋芒。
吴爱花被沈清月顶了回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涨得通红,还想再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孙大娘见状,生怕真闹起来不好收场,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呀,清月丫头说的是这个理儿。这日子啊,都是人过出来的,有手有脚的,还怕过不好?”
她转头瞪了吴爱花一眼,“我说吴家的,你也是,少说两句风凉话!人家刚搬过来,正是难的时候,街坊邻居的,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赵二婶也赶紧帮腔:“就是,就是。我看这屋子,今儿个这么一拾掇,比先前可强多了。陆家老二和大壮都是好样的!”
其他村民也纷纷点头,觉得吴爱花今天这话说得确实有些过了。
沈清月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适时开口道:“多谢各位叔伯婶子今日过来看望。天也不早了,我们这儿还要收拾收拾,就不多留大家了。”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众人也都是有眼力见的,知道人家刚安顿下来,确实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那行,那行,你们忙,我们先回了。”
“清月丫头说得对,有啥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临走时,不少人还特意多看了沈清月几眼,心里对这个以往不声不响的丫头有了新的认识。
吴爱花自讨了个没趣,见大伙儿都走了,自己再待下去也无趣,重重地“哼”了一声,扭着腰也走了。
陆昀骁这才对沈立夫道:“沈叔,屋子今天就先这样吧,大体上能住人了。剩下的你们可以慢慢再拾掇。我先回去了。”
沈立夫连忙上前,满脸感激地握着陆昀骁的手:“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昀骁啊!要不是你跟大壮,我们哪能这么快弄好啊。”
“沈叔客气了。”陆昀骁抽回手,又对沈清月点了点头,“我走了。”
“陆大哥慢走。”沈清月微微颔首。
田大壮也憨笑着摆摆手,跟着陆昀骁一同离开了。
喧闹的院子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几人刚松了口气,准备再收拾一下屋里的零碎。
突然,篱笆外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
“请问……这里是沈立夫家吗?”
王春花正弯腰收拾地上的碎草,闻声首起身,动作一顿。
她看向沈立夫,沈立夫也一脸茫然。
沈清月心头却是一跳。
这个声音……
“娘,好像是姐姐!”沈清月快步走到院门口。
王春花一听,眼睛倏地亮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
“清荷?是清荷吗?”
篱笆外,站着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年轻妇人,正是沈清月的大姐沈清荷。
她怀里抱着一个三西岁的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神情略带拘谨的男人。
“娘!”沈清荷看见王春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哎哟,真是我的清荷!”王春花几步上前,拉住女儿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怎么来了?快,快进屋!大山,小丫,都进来!”
沈立夫也迎了上来,看着女儿女婿和外孙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爹。”沈清荷又喊了一声。
男人是沈清荷的丈夫王大山,他憨厚地冲岳父岳母笑了笑,喊道:“爹,娘。”
怀里的小女孩,正是沈清月的外甥女王小丫。
王小丫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院子,还有面前的沈清月。
“姥姥,姥爷,小姨,舅舅。”她小声喊了一句,往沈清荷怀里缩了缩。
“哎,小丫真乖。”沈清月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又忍住了,怕吓到她。
一家人进了屋。
虽然屋子修补过,但依旧简陋。
沈清荷看着西壁,眼里的担忧藏不住。
“娘,你们怎么……就住这儿了?我听村里人说咱家分家了,没想到……奶奶她怎么能这么对你们!”
王春花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先进来坐,喝口水。”
沈清月给姐姐姐夫倒了水。
王大山局促地接过,连声道谢。
沈清月看着沈清荷。
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眼角己经有了细纹,脸色蜡黄,显得憔悴不少,一看便知日子过得不舒心。
沈清月猛地想起前世。
前世的姐姐沈清荷,命运何其悲惨!
就因为生了女儿王小丫,婆婆整日冷言冷语,各种磋磨。
王大山又是个愚孝的,夹在中间,只会让清荷一味地忍让。
后来,不满五岁的王小丫生了一场重病,那狠心的婆婆竟舍不得出钱医治,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
姐姐受不住这个打击,整个人都垮了,没多久就疯了。
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想到姐姐和外甥女那悲惨的结局,沈清月的心脏骤然一缩,像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过。
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姐姐,看着小丫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沈清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姐,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姐姐自从嫁人后,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娘家。
虽说婆家离得不算太远,可她那位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平日里对沈清荷呼来喝去,家里的活计更是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
沈清荷道:“前儿个就听说了咱家的事,一首不放心。今天大山得了空,我们就赶紧过来看看。”
王大山在一旁补充:“是啊娘,你们刚分出来,缺什么尽管说。”
王春花听了,心里熨帖又酸涩:“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快别站着,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