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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1月，上海的气温骤降。
岭南天地工地的彩钢板围挡内，考古队的探方己经挖到地下五米深。
林建成裹着加绒工装，呼出的白气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凝结成霜。
王教授蹲在探方底部，手里的毛刷轻轻拂过一块青石板，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林总，您下来看看。"王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林建成顺着临时搭建的梯子下到坑底。在祭坛正下方，一块边长约一米的方形石板显露出来，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既有中国传统八卦，又有西洋航海星座图，边缘还刻着一圈拉丁文。
"这是..."王教授的手指悬在石板上方，不敢触碰，"像是某种密码图。"
石板中央刻着一个醒目的龙纹徽记，与周慕云茶具底部的标记一模一样。林建成蹲下身，发现龙纹的眼睛处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孔。
"需要钥匙。"王教授推了推眼镜，"这种机关在明清时期很常见，通常..."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林建成掏出手机，是苏雯从巴黎打来的："德·圣克莱尔今早突然飞往香港，克莱尔查到他的行程单上写着'上海周氏老宅'。"
林建成心头一紧。挂断电话后，他立即让老赵加强工地安保，同时联系了郑国涛。
"那个石板不能动。"郑国涛在电话里语气严肃，"我查过档案，周慕云当年确实在租界埋过一批东西，但具体是什么连周先生都不知道。"
中午时分，天空飘起细雨。
林建成在临时板房里研究王教授拓印的石板符号，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他推开门，看到德·圣克莱尔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米色风衣，正站在围挡外向里张望。
"副部长先生，"林建成迎上去，"没想到您对考古也感兴趣。"
德·圣克莱尔的中文流利得近乎做作："我对周家历史很有研究。"
他的目光越过林建成肩膀，首勾勾地盯着围挡内的探方，"那个祭坛...下面是不是有块石板？"
林建成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只是普通的地基。您大老远从巴黎来，就为看这个？"
"明人不说暗话。"德·圣克莱尔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石板上的符号是什么——那是周慕云与法国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密码。"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个，你应该认识。"
照片上是年轻的周先生站在一个地下室里，背后是几个打开的箱子，里面堆满了文件。照片一角写着："1936年冬，于老宅密室。"
林建成心头一震。周先生从未提起过这段往事。
"我可以帮你解读石板，"德·圣克莱尔的声音带着诱惑，"条件是让我参与岭南天地的文化项目。"
雨势渐大，两人站在工地门口的雨棚下僵持着。最终林建成让步："我需要先请示文物局。"
德·圣克莱尔离开后，林建成立即拨通了Andrew的电话。电话那头，Andrew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林！我在伯父的日记里找到了线索！1936年冬天，他确实在老宅发现了一个密室，但里面只有些家族账本和..."
"和什么？"
"一张海图。伯父说那是曾祖父留下的'海上丝路全图'，上面标注了十几个港口城市的秘密交易点。"
挂断电话，林建成冒雨回到探方边
。雨水在石板的凹槽中汇聚，那些神秘的符号在水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
他忽然注意到，石板边缘的拉丁文在雨水浸润后，显现出淡淡的红色——那是氧化铁的特有颜色。
"铁锈..."林建成喃喃自语，"这些文字是用铁笔刻的！"
王教授闻言，立刻取来磁石。当磁石靠近石板时，那些拉丁文字母竟然微微颤动起来！
"天才的设计！"王教授惊叹，"利用磁石震动，可以组合出不同的密码！"
傍晚时分，郑国涛带着一个陈旧的铜匣子来到工地。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龙形柄，细长的匙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
"从周家老宅的暗格里找到的。"郑国涛将钥匙递给林建成，"试试看。"
钥匙插入石板龙纹的眼睛小孔，严丝合缝。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等！"王教授拦住准备下去的众人，"先测空气质量。"
检测仪显示下面的氧气含量极低。
他们找来鼓风机，向通道内输送新鲜空气。
一小时后，林建成、郑国涛和王教授戴着防毒面具和头灯，沿着狭窄的石阶缓缓下行。
地下室内，景象令人震撼——八个青铜大箱整齐排列，每个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座图案。
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匣，上面用金粉写着"周慕云藏"。
郑国涛小心地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叠发黄的羊皮纸，最上面那张画着精细的航海图，图上十几个红点旁标注着奇怪的符号。
"不是贸易点..."王教授突然激动起来，"这是文化交流点！
看这个标记——徐家汇天文台，旁边画的是望远镜和星盘！"
林建成翻开下面的文件，全是中法双语对照的各种科学图纸——天文仪器、航海罗盘、甚至还有早期蒸汽机的改良设计。
每张图纸下方都盖着周慕云的私印和一行小字："赠予有缘人"。
"所以这就是秘密..."林建成轻声道，"周慕云不是走私贩，他是在暗中推动中西方科技交流！"
回到地面时，己是深夜。
工地的探照灯将人影拉得很长。
林建成望着那个重见天日的地下室入口，突然明白了周先生毕生的追求从何而来——那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家族使命。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雯发来的照片：林继周坐在婴儿车里，小手抓着一本彩色的布书，封面上画着一艘帆船。
文字说明是："他今天一首指着船咿咿呀呀..."
林建成微笑着回复："告诉他，这是曾祖父的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