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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2月1日，农历腊月廿三，小年的鞭炮声在上海弄堂里此起彼伏。
林建成站在岭南天地三期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工人们正忙着给钢筋骨架挂上红灯笼。
"林总，陈氏银行又增持了0.8%。"
马明远推门进来，眼镜片上凝着寒气化成的水雾，"他们现在持股8%，己经是第三大股东了。"
林建成的手指在施工图纸上轻轻敲击。
图纸上，三栋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呈品字形排列，中央是规划中的非遗文化广场。
这个项目倾注了临海集团大半流动资金，如今却被陈启年卡住了预售许可证。
"苏州银行的贷款到位了吗？"
"只批了一半。"马明远擦了擦眼镜，"陈志航给各家银行都打了招呼，说我们项目'手续不全'。"
桌上的大哥大突然响起。老周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林总，科利亚到上海了！带着个铁箱子，说是从莫斯科冬宫带出来的。"
虹桥机场的到达大厅人流如织。
科利亚穿着厚重的皮袄，金发上还沾着莫斯科的雪粒。
他脚边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上面挂着冬宫档案馆的封条。
"林厂长！"少年兴奋地挥手，俄语腔调的中文引来路人侧目，"我找到安德烈爷爷藏的档案了！"
回程的车上，科利亚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箱。里面是一本皮质笔记本和几卷微缩胶片。"冬宫B区17柜的原件。"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笔记本，"安德烈爷爷的密码日记最后一页..."
林建成接过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安德烈潦草的笔迹记录着1938年的柏林会议："联盟决定分头行动，陈负责亚洲区，重点收购周在上海的配方...周己将阴法配方交给..."
关键处被墨水污渍遮盖。科利亚递过一张字条："这是冬宫档案管理员破译的内容。"
字条上写着："周己将阴法配方交给法租界圣母院路的李记绣庄。"
林建成瞳孔微缩——这正是如今岭南天地项目所在地！
回到公司，马明远己经等在会议室。
投影仪上显示着陈氏银行最新的股权结构图："我们查到陈启年祖父陈鹤年，正是'新艺术联盟'亚洲区负责人。
1937年后，他通过怡和洋行收购了上海多家传统工艺作坊。"
"包括李记绣庄？"
"没错。"马明远切换幻灯片，一张泛黄的地契照片显示出来，"1938年12月，陈鹤年以三倍价格强行收购李记绣庄，但奇怪的是..."他又调出一张照片，"地契过户第二天，绣庄就发生了一场大火。"
林建成走到窗前。
雪花飘落在玻璃上，融化成细密的水珠。
六十年前的碎片逐渐拼合——周先生将配方一分为二，阳法藏在欧洲，阴法留在上海。
陈氏家族一首在追寻这个秘密，如今又轮到陈启年...
"备车，去岭南工地。"
工地现场己经停工，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人在看守材料。
林建成带着科利亚和马明远来到项目最中央的位置——规划中的非遗广场地基。
"就是这里。"林建成指着浇筑了一半的混凝土基座，"这里原来是李记绣庄的后院。"
科利亚突然蹲下身，指着基座边缘一块凸起的青石板："这个纹路...我在冬宫档案里见过！"他掏出手机，调出一张老照片，"看，安德烈爷爷日记里夹的草图。"
照片上正是同样的青石板，边缘刻着细密的葡萄藤纹样。
林建成立刻叫来施工队长："把这块石板小心撬起来。"
石板下是一个锈蚀的铁盒。
打开后，里面是用油纸包裹的一叠图纸和半块青瓷片。
图纸上详细绘制着某种金粉的炼制工艺，落款是"周明哲，1937年冬"。
"这就是阴法配方！"科利亚兴奋地喊道。
马明远却皱起眉头："只有一半？"
林建成拿起那半块青瓷片，断口处非常整齐。他对着光仔细观察，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阴阳合璧，虹口见。"
"虹口..."马明远思索道，"周先生当年在虹口也有产业？"
"不。"林建成突然想起什么，"是虹口公园！周先生1936年捐赠的那座钟楼！"
回公司的路上，林建成的车载电话不断响起。
苏雯提醒他别忘了今晚的小年家宴；马明远汇报陈氏银行又在二级市场扫货；霍二少从香港来电，说陈启年突然飞往伦敦...
"先不管陈启年。"林建成打断道，"苏雯，你还记得周先生在虹口公园钟楼留下的题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金石为开，时光见证'...怎么了？"
"我们可能找到金粉配方的另一半了。"
虹口公园的钟楼被夕阳染成金色。管理员带着他们来到钟楼顶层，巨大的机械钟正在报时，浑厚的钟声回荡在暮色中。
"这里每年都要检修。"管理员指着钟背后的检修门，"上周刚做完保养。"
林建成蹲下身，发现检修门下方的铜板上刻着与青瓷片完全吻合的纹路。
他用瓷片轻轻一碰，铜板竟然弹开，露出里面的暗格——另外半块青瓷片静静躺在那里。
两块瓷片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背面完整的字迹显现出来："阴阳合，天下利。新艺术联盟妄图垄断，实为文化之敌。此方赠予后世有缘人，唯望传承共享，勿蹈专利之弊。——周明哲"
瓷片内侧还刻着完整的金粉配方，比他们在巴黎和上海找到的都要详尽。
科利亚激动地拍下照片："安德烈爷爷说得对，周先生希望配方能被世人共享！"
夜幕降临，林建成回到静安别墅的家中。
苏雯正在客厅插花，孕肚在羊绒家居服下己经微微隆起。
窗外的雪花飘落在腊梅枝头，与室内的水仙花香交织。
"找到配方了？"苏雯接过他脱下的大衣。
林建成点点头，将两块青瓷片放在茶几上："周先生六十年前就布好了局。
他知道陈氏家族会追查到底，所以把线索分散藏在三处..."
"就像下围棋。"苏雯微笑，"你放一个子，他追一个子，最后却落入你的局中。"
餐桌上，陈老正在教小雨包饺子。老人将一枚硬币包进馅里："谁吃到，来年就有好运。"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时，林建成的大哥大又响了。马明远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林总，刚收到消息！英国知识产权局驳回了杜威的专利申诉，理由是'技术来源存疑'！"
"陈启年知道了吗？"
"他还在伦敦希思罗机场转机，应该马上就会..."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嘈杂声，"等等！最新消息，陈启年被伦敦警方带走了！涉嫌商业欺诈！"
挂断电话，林建成望向窗外。小年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飘落的雪花。他夹起一个饺子，咬到了那枚包着硬币的幸运饺。
"看来明年会是个好年。"陈老笑眯眯地说。
苏雯轻轻握住林建成的手："周先生把配方留给世人，你打算怎么做？"
"成立一个非遗保护基金会。"
林建成看着茶几上的青瓷片，"配方公开，工艺共享，就像周先生希望的那样。"
科利亚从厨房端出自己做的红菜汤："安德烈爷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电视里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道："香港陈氏银行董事总经理陈启年因涉嫌跨国商业欺诈，今日在伦敦被警方拘留。与此同时，华国临海集团宣布将联合故宫博物院，共同成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城市的喧嚣。
在这个小年夜里，一段跨越六十年的文化守护，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