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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茹娜的红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鞭梢堪堪擦过南如川的衣角，激起一阵尘土。
“你到底走不走！”
南如川却纹丝不动，只是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把眼泪，梗着脖子。
"你抽死我算了！反正我南如川宁可死在这儿，也不做你们北萧的阶下囚！"
穆尔汗在马车里重重咳嗽一声，掀帘探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
"阿茹娜，休得无礼！"
“磨磨唧唧，懒得和你废话！”
“嗖”地一声，阿茹娜的鞭子卷住了南如川的腰，猛地将他拽上马车。
车帘落下前，南如川死死扒着车窗的手指，和簌簌落在车辕上的泪。
南如川抽泣道：“我好心为你北萧，献计治蝗，没想到你们恩将仇报，把我掳去北萧！”
阿茹娜气得杏眼怒睁，红鞭一挥。
南如川只好乖乖闭嘴，好汉不吃眼前亏。
太子赵穆站在阁楼之上，手中的玉盏差点被捏碎。
“这个南如川还真是命大，忤逆主子，竟捡了一条命。”
秦舟看着远去的使团说道。
赵穆表情扭曲，要不是武朝处境危机，他怎会活到现在？
满腔的懊恼无处发泄，他狠狠看了一眼聒噪的秦舟。
秦舟打了个寒颤，恭敬地后退了一步，不再出声。
见南如川一步三回头，阿茹娜急得不行。
刚要发作，便看到，身后烟尘滚滚，一支骑兵迅速向其逼来。
“是长公主殿下！”
南如川翻身跳下马车。
片刻，安阳一身玄色的骑马装，简单的玉簪将黑发高高束起。
通体发黑的骏马在眼前急停了下来，发出一阵嘶鸣。
“殿下，奴家以为您不来了呢。”
南如川搀扶着安阳下马。
安阳回道，“你为本宫牺牲至此，本宫岂能不来？”
南如川一脸淡然。
这几日她也想通了，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如川，北萧是苦寒之地，本宫怕你一时无法适应，故命人备了一些物资。”安阳一脸担忧地说道。
南如川歪头一看，三驾马车排列整齐。
“殿下， 您这是要把整个武朝的厨房和药房都搬去北萧吗？”
南如川眼眶微热，却强撑着笑。
安阳公主轻哼一声，“北萧的牛羊肉虽好，但终究不合你的口味。这些糕点，都是你平日爱吃的，省着点用，可没处再给你补。”
“奴家不在的日子，您多保重。要小心太子。”南如川上前握住安阳的手说道。
阿茹娜在一旁早己不耐烦，冷声道:“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天黑前赶不到驿站。”
阿茹娜看着黏糊糊的两人，她觉得自己就像汉人口中所说的，棒打鸳鸯。
要不是为了哥哥，她才不想做这个恶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殿下请回吧。”
安阳握住南如川的双手，心中酸涩，这一路上山高水长，不知会发生什么。
“南如川，你且在北萧等着。”
终有一日，她要这皇权在手，铁骑踏破北萧城门，亲自将他接回来！
到那时，无人再敢说一个“不”字！
安阳缓缓调转马头，扬起马鞭，狠狠抽下，黑骏马嘶鸣着冲向皇城。
她恨。
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恨这所谓的“和亲之计”不过是北萧羞辱武朝的幌子！
“等我。”
她在心底无声地立誓。
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母皇眼中，她永远比不上平安；朝臣口中，她不过是个荒淫无度的公主。
胸口翻涌着不甘与怒火，风掠过耳畔，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
南如川如鲠在喉，不敢看安阳远去的背影。
乌云盘踞上空，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南如川情绪低落，对阿茹娜的示好装作不见。
穆尔汗看着这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曾经问过女儿，为何要让女帝赐一个公主府的男宠？
阿茹娜是这样回答的：“因为他既不像汉人那样，高傲自满；也不像族人一样，粗野难驯。”
“他机智勇敢，又风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或许他能帮到哥哥。”
阿茹娜的眸子不自觉地闪着光。
作为草原之王的穆尔汗，又怎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意。
……
“平安殿下！求求您啦！高墙危险！您快下来吧！”
侍女们大惊失色地跪在地上，仰首看着骑在墙头正欲往下跳的平安。
得知北萧使团今日离朝，平安支开负责监视她的侍女们，偷偷溜了出来。
见出口都有女帝派来的侍卫看守，她只好一咬牙翻上墙头。
可这上去容易，下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平安的绣鞋卡在墙缝里，石榴红的裙裾被风掀起。
十指死死抠住斑驳的砖石，掌心早己磨出血痕。
"殿下！那南公子临走时留了话，您快下来..."
老嬷嬷走到侍女旁边站定，满脸担忧。
平安此时，额头布满细汗，高度紧张下，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南公子当真留了话？嬷嬷，你休要哄骗本宫！”
“老奴怎么敢期满殿下？南公子说了，他要你在府中安心休养，等他到了北萧自会给您书信！”
“当真？”
平安脸上泛着喜色，却未注意到身后的侍卫早己近身。
“啊！放开本宫！”
伴随一声清脆的惊叫声，侍卫抱着平安稳稳落地。
“放肆！”
平安巴掌大的小脸上又惊又愤，从侍卫怀中挣脱。
“殿下恕罪！”
侍卫恭敬地跪在地上，心有余悸。
若是被平安公主逃出府去，女帝必定饶不了他们。
“殿下…您可吓死老奴了！让老奴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老嬷嬷带着哭腔，埋头仔细检查平安的身体。
“嬷嬷，您方才说南公子他到北萧，会寄书信回来，是真的吗？”
顾不上磨伤的手掌，平安迫切地问道。
“老奴哪敢欺您？您看！”
老嬷嬷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平安一把夺过，连忙打开。
可只读了几句，泪水便如断了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下来。
这哪里是一封告别信，简首就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心窝。
她知道，南如川，再也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