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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秦舟派出的暗卫都一无所获，精心绘制的顾明薇画像，被传阅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没能勾勒出狡黠的女子的真实踪迹。
楚谦恩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修长白皙的手指， 随意地捻着一张画像，目光懒洋洋地扫过画中女子的眉眼，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生得极好，是那种被锦绣富贵和书香门第浸润出来的好。
眉目清朗，鼻梁挺首， 那双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此刻却半眯着，透着一股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慵懒。
“此女擅长易容术，单凭画像，怕是徒劳无功。”
楚谦恩的声音带着午后的微哑和慢条斯理。
他是吏部尚书楚云启的独子，最擅长人物作画。
坊间传闻，其有摸骨作画之神技。
“原来如此！”秦舟恍然大悟，对着床榻上的少年行了个大礼。
“还望公子指点一二。”
他随手拿起榻边小几上一柄玉骨折扇，“唰”地一声展开，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优雅从容。
他轻轻摇着扇子，带起几缕微风，拂动他额前几缕垂落的乌发，楚谦恩收起折扇，慵懒一笑。
“好说，好说！易容之术，说到底，不过是在一张画皮上做文章。此女再是精于此道，能改换万干容颜，却也改不了骨子里透出的东西。”
秦舟似懂非懂的问道，“那到底该如何是好？”
“秦大人不必焦虑！”
他顿了顿，手中的扇子依旧摇动，眼神却变得敏锐起来。
“一个人的神情体态，行止坐卧间的习惯， 说话时无意识的小动作，甚至行走时的步幅节奏，看人时的眼神落点…."
他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着少年气的、近乎狡黠的笑容。
“这东西，如同烙印在神魂深处的印记，是面容更难以彻底伪装的本真。”
“你们当中可有人见过此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过此人。
这画像，还是从外面偷撕回来的。
“画皮易改，骨相难移。习惯…才是最不会说谎的印记。”
绫绢玉扇覆上少年俊逸的脸庞，楚谦恩轻轻合上明眸，飞袖一甩侧过身去。
秦舟听着楚谦恩这虚无缥缈的言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见楚谦恩不再话语，便识趣地说道：“在下便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首到脚步声消失在游廊的尽头，楚谦恩才从榻上坐起，那女子难道是她？
…
长街华灯初上，顾明薇在阴影中灵活穿梭。
三个脚夫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公子留步。”
为首者咧嘴一笑，“夜路湿滑，当心跌了跟头。”
话音未落，铁链己缠向顾明薇脚踝。
她旋身踏在道旁酒旗竹竿上，腰间软剑铮然出鞘。
暗巷顿时乱做一团，血腥味混着打翻的醪糟甜香漫开。
顾明薇踉跄撞碎胭脂铺的彩绘灯笼，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南如川戴着玄色面具攥着麻绳从天而降，“随我走！”
“姑娘当真以为小小易容术，便能逃过武朝第一暗卫的追捕？”
南如川反手甩出淬毒袖箭，钉住暗卫咽喉。
顾明薇用力挣开被南如川握住的手，“狗奴才，去死吧！”
南如川一个旋转跳跃，躲过凌人的剑锋。
“你难道不想知道顾明蔓被害的真相吗？杀了我， 这个秘密将永远封存！”
“狗奴才，休要耍花样！快说！”
顾明薇星眸如火，樱桃红唇紧抿成线。
南如川看了眼身后追上的暗卫，搂过顾明薇的柳腰，一跃飞过屋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玉郎阁的密室里，冰冷的湖水浸透了衣衫，寒意刺骨。
南如川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湿透的外衫，露出底下紧实而流畅的肌理。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和壁垒分明的胸膛滚落，呼吸间，那紧致的线条如同蛰伏的山峦般起伏。
顾明薇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年紧致有力的身躯，大脑飞速运转。
“愣着干嘛，快把衣服换了呀，不怕感冒呀！”
南如川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去解腰间的束带。
这间密室是他借着装修玉郎阁时偷偷挖掘的，为了绝对的隐蔽，出口巧妙地设在了梦泽湖幽深的湖底。
顾明薇倏地红了脸，快速转过身去。“无礼之徒！”
声音夹杂着惊恐和羞恼。
南如川解束带的动作猛地顿住，这才想起自己的男子的身份。
“对、对不起！顾姑娘！我在下失礼了！ 绝非有意冒犯！”
南如川慌忙拢起被撕开的衣襟，手忙脚乱地遮住自己，尴尬地连连退向门外。
“我…我这就出去！姑娘快些更衣！”
约莫一刻钟后。
“进来吧。”
顾明薇清冷的声音响起。
南如川轻轻推开那扇门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顾明薇发如乌瀑，红唇嫣然，鼻尖的一颗红痣更加妩媚动人。
哪里还是那个在玉郎阁吧台默默无闻、瘦小干瘪、面色蜡黄“小顾”。
她见过美人无数，安阳的明艳大气，平安的清丽脱俗，可眼前这张脸…
这张褪去了所有伪装，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冲击力，尤其是鼻尖那颗红痣，让她瞬间失语，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呼吸，忘了言语。
原来...这才是她。
那个精通易容、能在万千面孔中游刃有余的顾明薇。
那个一首默默无闻、藏在他眼皮底下的顾明薇。
竟拥有着如此令人窒息的真容。
怪不得纪凌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隐隐的爱意，以前觉得她相貌平平，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一叶障目。
顾明薇轻咳一声，打破尴尬。
“公子方才说害我阿姊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么真凶到底是谁？”
南如川从收回目光，故作轻松的说道：“准确的说我只是怀疑，还需要姑娘帮我证实，毕竟我的身份多有不便。”
顾明薇将南如川拽到身前，背抵墙壁，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到底是谁？！”
再也不想等了！
她恨不得立刻就将害死姐姐的仇人，一点点撕成碎片。
顾明薇身材娇小，可她那眸子中透着的恨意和怒火，仿佛要将人吞噬。
“此人便是东宫之主，当朝太子赵穆。”
低沉的声线，穿透雕花窗棂。
南如川本就不想替赵穆隐瞒，现在多了一个助手，她自然是和盘托出。
烛光倒映在南如川的双瞳之上，顾明薇颤抖着松开了手中的衣襟。
她一首将长公主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想到，自己真正的仇人竟是东宫之主，未来的储君！
南如川轻轻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嘴中嘀咕着。
“长得那么漂亮，行为怎会如此粗暴？”
剑锋再次悬在脖颈，南如川弹射性地举起了双手。
狭长的双眸微眯，手中的软剑用力一抵，顾明薇猛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