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书房。
赵穆斜倚在红木椅上,烛光映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
“还真小看了这个柳元安,竟然让他赢了。”
也不怪赵穆如此讶异,就连秦舟也没想到,南如川竟令人如此大跌眼镜。
太子殿下对南如川的一切,可谓是了如指掌。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马术射骑,他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怎会在秋宴上那般丑态百出。
“还有……”秦舟顿了顿,“平安公主不请自来。”
“平安?”
赵穆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嘴边。
“她怎么突然去安阳的秋宴?”
秦舟垂首:“属下不知。但平安公主似乎对南如川格外关怀,甚至当众拿出他送的香囊,惹得长安公主勃然大怒。”
赵穆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一个是女帝最宠爱的,一个是战功赫赫的长公主。
这两人若是联手,对他而言绝非好事。
他本不想对用那种腌臜手段对付安阳,可她实在是太会伪装了。
找不出丝毫破绽。
故而,三年前的上元灯会上,他精心策划刺杀。
就是为了让南如川英雄救美,顺利潜入安阳府中。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实现,这个南如川又是怎么回事?
要是破坏了他精心布了三年的局,让他全家陪葬!
看来这条狗是喂不熟了。
“去告诉南如川,柳州南府的安危就看他的表现。本宫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赵穆脸色阴沉,满腔的怒气不知如何发泄。
“是!属下这……”
秦舟的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秋风裹挟着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拂动了赵穆身旁的纱帘。
李欢瞳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裙,衣领低垂。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她极力克制自己发抖的身子,眼眸低垂,紧咬着红唇。
都是香荷想出的馊主意,说这样太子便会和自己圆房。
可看太子这反应,好像不是很妙。
“堂堂丞相之女,穿成这样,相府的门面不要了吗?”
赵穆眉头紧蹙,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他冷着脸一把扣住李欢瞳的手腕,又狠狠推开。
“滚出去。”
李欢瞳踉跄一步,撞到书桌上的尖锐的拐角处。
错愕、羞恼。
让她顾不上肉体上的疼痛。
他居然称自己是丞相之女,连太子妃的身份都不愿承认。
李欢瞳怔怔得看着赵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晶莹滚烫的泪珠滑过吹弹可破的皮肤,恰好滴在微敞的衣襟处。
薄纱被泪水浸湿,紧贴在雪白的皮肤上。
胸口随着呼吸起伏,那若隐若现的曲线,在烛光的摇曳下微微颤动。
赵穆眼眸深敛,喉结微动。
心底竟泛起阴鸷的欲望,一把搂过李欢瞳,狠狠吻了上去。
片刻失神。
李欢瞳闭上惊恐的双眼。
秦舟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的那一刻,赵穆忽地推开李欢瞳。
他怎么可以对一颗棋子动情?
……
经过一夜的折磨,南如川顶熊猫眼,昏昏沉沉。
昨日被安阳从马球场一路拎回寝殿,府中的侍女小厮笑得牙都要掉了。
这些没良心的,平日里好吃好喝地贿赂着他们,关键时刻却站在一旁看笑话。
想到这南如川恼怒地翻了个身,又将脸埋进柔软的锦被里。
“公子!你还睡得着,那柳公子都要把长乐殿给哭塌了!”
闻夏猛地推开房门,掀开南如川的被子。
“他哭和我有什么关系?去去!别打扰我睡觉。”
南如川从闻夏手中拽回被子,又躺下睡了。
“怎么没关系?昨日他虽然赢了马球,可长公主看都没看他一眼,谁知道他在长公主面前说些什么啊?”
闻夏心急如焚,可南如川却将被子蒙头,佯装听不见。
“走!跟我一起去长乐殿!”
闻夏一把掀开被子,不由分说拖着南如川向长乐殿方向走去。
“殿下!奴家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您竟然这般惩罚奴家。”
柳元安眸中含泪,委屈巴巴地扯着安阳的袖口的衣角。
“你夺了头筹,本宫不是也赏赐了你吗?又在这闹什么别扭?”
安阳皱眉,沉心静气的说道。
“奴家不要那些赏赐,奴家要的是殿下的关注。奴家到底哪里比南如川差?”
柳元安带着哭腔,满脸的不解。
“殿下若是知道他的真面目,必定会后悔的!”
“哦?是吗?”
安阳看着无理取闹的柳元安,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柳元安见公主漫不经心的样子,决定当即揭发南如川的身份。
“殿下,南如川他可是……”
“长公主,子洛求见。”
门外传来陈副将的声音。
紧接着殿门被推开,陈子洛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柳元安。
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末将陈子洛,参见殿下。”
她抱拳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安阳抬手,“子洛不必多礼,漠北情况如何?”
陈子洛沉声道:“寒潮来袭,粮草短缺,多亏殿下未雨绸缪,让末将送去御寒物资,解了柳老将军的燃眉之急。只是……”
陈子洛略显迟疑。
临行前,柳老将军嘱咐过,报喜不报忧。
他不想让安阳公主因他而授人以柄。
“只是什么?”
安阳语气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陈子洛也不敢踌躇,将漠北边关的处境如实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今年天气尤其极端。沙尘,冻雨,连着暴雪,将士们伤亡惨重。
加之北萧虎视眈眈,柳老将军日夜操劳,便……便病倒了!”
柳元安听到父亲病倒,脸色泛白,连忙首起身来。
“父亲他……”
陈子洛冷冷瞥他一眼。
“柳小公子若是真有孝心,不如去漠北扛刀杀敌,而不是在这哭哭啼啼,做小女儿状!”
柳元安羞愤难当,一时愣在原地,只紧紧攥着拳头。
“好了,子洛。休要这样说元安,你也知道的,柳家己经失去两个儿子,如今只剩下元安这根独苗。
你忍心再看到柳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安阳嗔怒道。
她缓缓起身,走向柳元安。
将手轻轻拍在少年的肩头,目光复杂。
“元安,你该长大了。”
柳元安垂着头,紧咬腮帮。
“臣……明白了!”
门外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早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