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侧,护国长公主府巍峨矗立。
黑漆大门上鎏金铜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侧石狮怒目圆睁,上方御赐金匾"护国长公主府"五个大字龙飞凤舞,是先帝亲笔所题,笔力雄浑如刀刻斧凿。
府前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女子约莫三十五岁年纪,一袭玄色骑装,腰间玉带随着骏马奔驰猎猎作响。她面容姣好却带着凌厉之气,正是当朝长公主萧明璃。
一个时辰前,军机堂内。
"报——郡主遇刺!"
萧明璃手中茶盏"砰"地砸在地上,上好的青瓷碎成齑粉。她猛地站起,丹凤眼中寒光骤现:
"昭阳如何? ! "
得知女儿无恙后,她面色稍缓,但眸中冷意未消:
"调禁军三百,沿途接应!查!"
玉手重重拍在案几上,"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萧明璃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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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时,昭阳的车架终于出现在长街尽头。
小郡主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远远就望见母亲立在府门前。她刚要跳下马车,右腿的伤却让她一个踉跄。
萧明璃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女儿,目光如刀般扫过她额角的伤口和包扎严实的右腿。
"母亲......"
昭阳声音发颤,却在接触到母亲凌厉目光时缩了缩脖子。
昭阳郡主身后,云芷静静立着。她看见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
丹凤眼尾微挑,眸光锐利如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虽年过三十,却因常年习武而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自带皇家威仪。
昭阳向长公主介绍道:"这位是云芷姑娘,女儿的救命恩人,......,也是同伴。" 昭阳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萧明璃眼神一顿,锐利的目光在云芷身上逡巡。
只见这姑娘虽衣着简朴,却站姿笔挺;面对自己的审视,眼神清澈不闪不避。
长公主微微颔首——是个聪慧坚韧的,只是眼中那份仁心在乱世未免多余。不过既是医者,倒也无妨。
"云姑娘一路辛苦。"
萧明璃语气稍缓,"来人,带云姑娘去清荷院休息,按上宾之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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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郡主的闺房。
昭阳的闺房位于府中最安全的栖梧阁。推门而入,先是一架紫檀木屏风,上绣百鸟朝凤图。
转过屏风,临窗摆着一张黄花梨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还有半局未下完的棋。东侧琴台上放着一张焦尾琴,西侧的多宝阁陈列着各地进献的奇珍。
萧明璃亲自为女儿检查伤势,指尖轻轻拂过额角的伤口:
"说吧,怎么回事。"
昭阳一五一十道来,当说到提前收到预警却仍以身犯险时,萧明璃手上力道骤然加重。
"胡闹!"
长公主厉声喝道,"明知有刺客还敢往陷阱里跳,你当自己有几条命? !"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袭深紫朝服的谢沉匆匆赶来。
显然是听到了母女之间的对话,这位素来宠溺女儿的右丞相此刻面色阴沉,竟破天荒地没有为昭阳说话。
"父亲......"
昭阳可怜巴巴地望向谢沉。
谢沉长叹一声,语气带着后怕:
"曦儿,这次确实是你莽撞了。"
昭阳低着头,垂头丧气得像漏气的气球:
"女儿知错了,下次定不会......"
"没有下次!"
萧明璃冷声打断,"从明日起,加派双倍暗卫。另外——"
她眯起眼睛,"听说你跳崖时,是那个云芷跟着跳下去的?"
昭阳眼睛一亮:"母亲明鉴!云姐姐医术超群,在苍州疫情时......"
随着女儿娓娓道来,萧明璃与谢沉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昭阳说到"愿与女儿共开盛世"时,长公主突然轻笑一声。
"倒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萧明璃指尖轻叩案几,"既如此,明日让秦嬷嬷教她规矩,顾先生教她兵法。至于你——"
她瞪了女儿一眼,"伤好前哪都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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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昭阳倚坐在院中的湘妃竹榻上,额间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云芷跪坐在她身侧,纤指轻巧地解开染血的纱布。
"忍着些。"
云芷指尖沾着碧玉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处。晨风掠过花圃,带着清香拂过两人的发梢。
远处,萧明璃站在廊下望着这一幕,唇角微扬。谢沉从身后为她披上外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
"那丫头......"
"是个好苗子。"
萧明璃拢了拢衣襟,"假以时日,或可成为曦儿的左膀右臂。"
一阵清风掠过庭院,卷起满地落英。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药案上,沾着晨露的药碾旁。
岁月静好,莫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