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中的和尚睁开眼睛的瞬间,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谢昭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岩壁上的发光苔藓迅速枯萎,黑暗如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
谢清霜僵在原地,白衣在突然出现的阴风中猎猎作响。"云...寂?"她的声音颤抖着,三百年来的执念在这一刻化为实质的期待。
棺中的和尚缓缓坐起,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他的面容年轻俊美,与谢昭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但眼睛却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当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出的笑容时,谢昭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亲爱的清霜,"和尚开口了,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低语,"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天真。"
谢清霜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你不是云寂...你是谁?"
和尚——或者说占据和尚身体的东西——从棺中飘出,黑袍无风自动:"我当然是云寂,只不过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他的手指轻抚谢清霜的脸颊,"三百年前,当你第一次来白龙寺寻找复活爱人的方法时,接待你的'云寂'就是我啊。"
谢昭看到谢清霜的身体开始颤抖,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战栗。
"不...不可能..."谢清霜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明明看到云寂的遗体...我..."
"你看到的是我为你准备的幻象。"黑袍和尚大笑,声音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真正的云寂早在你来之前就被我吞噬了。我,幽冥道初代宗主'无相',等待这个机会己经等了八百年!"
谢清霜的面容扭曲了,三百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崩塌。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白衣瞬间被染成血红,长发如蛇般舞动:"你骗了我!利用我的爱!"
无相轻松避开她的攻击:"爱?多么可笑的情感。正是你的痴情让我找到了完美的容器和媒介。"他看向谢昭和仍在挣扎的秦玦,"谢家血脉和秦家血脉的结合,多么完美。现在,借命续魂大法己经完成,我终于可以完全复活了!"
谢昭这才明白,她和秦玦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一个跨越三百年的阴谋。无相利用谢清霜的执念设下这个局,就为了今天。
无相转向谢昭,漆黑的眼睛仿佛能吞噬灵魂:"至于你,谢家丫头,你的使命己经完成。不过在你死前,我要谢谢你帮我除掉了墨偃那个叛徒。他以为能取代我?可笑。"
谢昭握紧从墨偃真身拔出的匕首,那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匕首在无相现身后就变成了血红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
无相注意到匕首,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诛邪剑心?怎么会在你手里?"
谢昭不知道什么是"诛邪剑心",但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趁着无相分神,她冲向仍在与体内墨偃抗争的秦玦。
"秦玦!"她大喊,"坚持住!"
秦玦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黑色和红色的光芒在他皮肤下交替闪烁,仿佛有两团火焰在体内交战。
"谢...昭..."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快...走..."
无相冷笑一声:"感人至深。不过别担心,你们很快就会在黄泉路上重逢。"
他抬手一挥,一道黑光如鞭子般抽向谢昭。谢昭本能地用匕首格挡,金属碰撞声响起,黑光被反弹回去。无相惊讶地挑眉:"果然是真品。看来秦岳那老东西留了一手。"
另一边,谢清霜己经从最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的白衣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无相,我要你魂飞魄散!"
她双手结印,无数血色符文从地面升起,形成一张大网罩向无相。无相不慌不忙,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符文在接触到他之前就纷纷破碎。
"没用的,清霜。"他讥笑道,"你创出的禁术都是我教的。现在,该结束了。"
无相突然加速,瞬间出现在谢清霜面前,干枯的手掌穿透她的胸口。谢清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先解决你,再处理那两个小虫子。"无相抽出手,谢清霜如破布娃娃般倒下。
谢昭顾不上危险,冲到谢清霜身边。这位先祖的身体己经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后人..."谢清霜艰难地开口,"我错了...三百年的执念...都是谎言..."
"别说话,"谢昭徒劳地想要按住她胸口的"伤口",但那里没有血,只有一缕缕白烟不断溢出,"怎么救你?"
谢清霜摇摇头:"太迟了...但还有最后的机会。"她看向谢昭手中的匕首,"那是诛邪剑的心核...秦岳当年...从我的法器上取下的...与断剑结合..."
谢昭猛然想起秦玦包袱里的诛邪剑残片。她刚要转身去拿,无相的声音己经在身后响起:"多么感人的临终忏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残忍的快意:"谢清霜,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云寂到死都在拒绝你。他说'出家之人,不染红尘',哈哈哈..."
谢清霜的眼中流下血泪,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后人,现在!"
谢昭感到手中的匕首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她转向秦玦。与此同时,秦玦身上的包袱自动打开,断裂的诛邪剑飞出,与匕首在空中相撞。
刺目的金光爆发,谢昭不得不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看到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悬浮在空中,剑身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动。
"不!"无相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诛邪剑怎么可能完整?!"
谢清霜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秦玦!接剑!"
秦玦猛地抬头,眼中的红光暂时消退。他跃起抓住诛邪剑,剑身立刻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无相怒吼一声,扑向秦玦。两人在空中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波将谢昭掀飞,她撞在岩壁上,眼前一阵发黑。
当她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秦玦和无相在洞窟中央激烈交锋。诛邪剑每次与无相接触,都会带起一蓬黑烟,而无相的攻击则被剑光挡下大半。
"秦玦!"谢昭大喊,"他的弱点是胸口!墨偃的伤口!"
秦玦会意,一个假动作骗过无相,诛邪剑首刺对方胸口。无相仓促闪避,剑尖还是划破了他的黑袍,露出下面干瘪的皮肤——那里有一个匕首形状的伤口,正渗出黑血。
"你们杀不了我!"无相咆哮,"我己经死过一次,幽冥不灭,我即永存!"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黑袍撕裂,露出下面真实的样子——一具干尸,皮肤紧贴骨头,只有眼睛燃烧着邪恶的黑火。
谢昭看向垂死的谢清霜:"还有什么办法?"
谢清霜的声音己经微弱如蚊蚋:"剑...心...合..."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就彻底消散,化作无数光点升腾而起。那些光点没有散去,而是飞向秦玦,融入诛邪剑中。剑光顿时大盛,照亮了整个洞窟。
谢昭突然明白了——诛邪剑需要"心",而谢清霜的灵魂就是最后一块拼图。
秦玦似乎也接收到了某种讯息。他双手握剑,剑尖指向无相,开始念诵一段古老的咒语:"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无相听到咒语,脸色大变:"不!这是...谢家的金光神咒!你怎么会..."
咒语完成的瞬间,诛邪剑化作一道金光,贯穿无相的胸口。无相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陶器般出现无数裂纹,黑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
"不!我不会...就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轰然爆裂,化为无数黑色碎片,然后碎片又化为黑烟,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