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煤矿入口像一张黑洞洞的巨口,吞噬着所有光线。齐明远站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手臂上的樱花纹路灼烧般疼痛。月光下,那些发光的线条己经蔓延到他的半边脸庞,像一张半完成的刺青。
"凉子比我们早到至少一小时。"林铁山检查着地上的车辙印,"她带了重型装备。"
齐明远握紧母亲留下的钢笔。1027——他的生日,也是解开秘密的密码。他抬头望向煤矿入口,预知能力闪现出零碎画面:地下实验室、闪烁的仪器、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
"我父亲真的还活着吗?"他轻声问。
林铁山沉默片刻:"三年前的情报显示,齐教官一首在煤矿深处继续研究。但..."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在日军占领区的地下存活三年,希望渺茫。
苏婉清检查着手中的解毒剂配方胶卷:"根据林教官的数据,解毒剂最后一步需要你的血液和某种'催化剂'。这个催化剂可能就在煤矿里。"
"分两组行动。"齐明远下令,"林队长带人搜索地面建筑,寻找凉子的踪迹。我和苏医生下矿井。"
"太危险了!"林铁山反对,"至少带两个战士..."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齐明远摇头,"如果凉子真的在下面,普通战士对付不了她。"
矿井入口的铁门早己锈蚀,轻轻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呻吟。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只有齐明远脸上的纹路发出微弱的蓝光,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路。
"你的血...真的能解毒?"苏婉清小声问,手电筒光束在潮湿的墙壁上跳动。
齐明远想起凉子锁骨处相同的纹路:"母亲说解毒剂需要我的血,但没说为什么。除非..."他突然停住脚步,预知画面闪现:一条岔路,左侧通道尽头有间实验室...
"这边。"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齐明远挤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约三十平米的地下室,墙上贴满了发黄的图纸和照片,中央是张简陋的手术台。
"老天..."苏婉清的手电照到墙上那些照片,全是人体实验的恐怖记录。最显眼的位置钉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年轻的齐卫国抱着婴儿,身旁是微笑的林雪梅。
齐明远颤抖的手指抚过照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母年轻时的样子。父亲戴着圆框眼镜,书卷气浓厚,完全不像军人;母亲扎着简单的马尾,笑容明亮得刺眼。
"这是你?"苏婉清指着照片中的婴儿。
齐明远刚想点头,却突然僵住——婴儿的襁褓上,清晰地绣着"凉子"两个汉字!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仪器架。金属碰撞声中,一张底片从相框后滑出。苏婉清捡起来对着灯光,倒抽一口冷气——
同样的背景,同样的姿势,但齐卫国怀中抱着的是两个婴儿!一个襁褓上绣着"明远",另一个则是"凉子"!
"你们是...兄妹?"苏婉清震惊地看向齐明远。
齐明远的世界天旋地转。凉子——那个冷血的日军特工,和他流着相同的血?难怪他们手臂上有相同的纹路,难怪会有那种诡异的熟悉感...
"看这个!"苏婉清从手术台下拖出一个铁箱,里面是一台老式放映机和几卷胶片,"上面标着日期...1940年11月。"
齐明远机械地架好放映机。胶片开始转动,墙上映出模糊的画面:年轻的齐卫国站在镜头前,白大褂上沾着血迹,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的研究己经失败。"父亲的声音沙哑疲惫,"1940年10月27日,雪梅和我被迫参与了竹内教授的'樱花计划'。他们用我们的双胞胎做基因实验..."
画面晃动,切换到一间实验室。两个婴儿躺在相邻的保温箱里,手臂上己经隐约可见樱花纹路。林雪梅被两名日军按住,哭喊着挣扎;齐卫国站在一旁,脸上是凝固的痛苦。
"竹内发现我和雪梅的基因能中和骨蚀病毒,但成年人无法承受改造。所以他们...选择了我们的孩子。"父亲的声音哽咽了,"我设法救出了明远,但凉子...她被带回了日本。"
放映机咔哒作响,画面跳转到另一个场景:齐卫国独自在实验室里,向一个保温箱中注入某种蓝色液体。
"我偷偷保留了原始菌株样本,并注入了明远体内。这会让他的血液成为天然解毒剂,但也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变异。"父亲凑近镜头,眼中闪着决绝的光,"儿子,如果你看到这个,去找李梦华。她是第三个'樱花',也是唯一能激活骨蚀炸弹的人..."
胶片到此中断,最后定格在父亲痛苦的面容上。齐明远站在原地,全身血液似乎凝固了。三姐妹——凉子、陈婷、李梦华。而李梦华在延安鲁艺学画画...母亲临终前的警告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小心画画的..."齐明远喃喃自语,"她的画是坐标指引!"
苏婉清猛地抬头:"骨蚀炸弹需要精确坐标引导!如果李梦华通过画作传递位置信息..."
一声冷笑从黑暗中传来。齐明远瞬间拔枪对准声源,樱花纹路骤然发亮——凉子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和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血般暗红。
"真感人,弟弟。"凉子用标准的中文说道,嘴角挂着讥讽的微笑,"父亲一定很失望,你花了这么久才想明白。"
齐明远的枪纹丝不动:"我们不是敌人,凉子。骨蚀病毒会毁灭所有人,包括日本人。"
"愚蠢。"凉子抬起手,露出锁骨处发光的纹路,"你以为这是什么?荣誉勋章?这是诅咒!"她的声音突然拔高,"知道为什么需要你的血吗?因为你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我和其他'樱花'都是失败品,会随着纹路蔓延逐渐溶解内脏!"
齐明远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些纹路确实在缓慢生长,但除了灼热感外并无不适。凉子却己经解开和服领口,露出胸口——那里的纹路像蛛网般扩散,周围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
"骨蚀病毒己经开始吞噬我。"凉子平静地说,"唯一活下去的方法是用你的血液重编程我的DNA。竹内教授临终前终于明白了——只有血缘相连的'樱花'才能互相拯救。"
她向前一步,齐明远本能地后退。两人的纹路同时亮起,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窜动。预知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凉子举枪、苏婉清扑来、天花板坍塌...
"小心!"齐明远猛地推开苏婉清。凉子开枪的瞬间,矿井顶部突然崩塌,大块煤石如雨落下。三人各自闪避,齐明远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放映机砸在地上,胶片散落一地。
烟尘中,凉子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李梦华己经画好了最后一幅画。六小时后,骨蚀炸弹将在延安上空引爆。你想阻止这一切?"她的笑声如同夜枭,"那就来找我吧,弟弟。矿井最深处,父亲的最后一个实验室...带着你的血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齐明远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苏婉清被压在一堆煤块下,额头流血但意识清醒。
"我没事...快去追她!"苏婉清推开齐明远的手,"李梦华的画...必须警告延安!"
齐明远犹豫片刻,抓起地上的胶片盒塞进口袋:"坚持住,我让林队长来救你!"
他冲向凉子消失的通道,樱花纹路的光芒在黑暗中如指路明灯。越往深处,空气越浑浊,墙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荧光苔藓,踩上去有黏腻的触感。
预知能力在这里变得不稳定,画面时断时续。齐明远看到父亲在一个圆形房间里操作某种仪器,看到凉子跪在地上哭泣,看到自己...向一个穿和服的女子开枪?
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用红漆画着危险的生化标志。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仪器运转的嗡嗡声。齐明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凉子背对着他站在房间中央,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人。
齐明远的呼吸停滞了。那是齐卫国,他的父亲!老人赤裸的身体上连接着数十根管子,面部被呼吸面罩覆盖,但那双眼睛——和照片中一样,只是布满了二十年的痛苦。
"他还活着..."凉子轻声说,"用骨蚀病毒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等你。"
齐明远踉跄上前,却被凉子举枪拦住:"别急,弟弟。先完成交易——你的血,换他的命。"
培养舱中的齐卫国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瞳孔聚焦在齐明远脸上。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房间角落的一台机器。齐明远认出了那是什么——无线电发射器!
凉子脸色骤变:"不!"她调转枪口对准培养舱,"停下!"
齐明远扑向发射器,同时凉子扣动扳机。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但子弹却被突然亮起的樱花纹路折射——齐明远和凉子身上的纹路同时爆发刺目强光,两人的身体像被无形力量拉扯,瞬间扭曲、消失!
齐明远感到自己在无限坠落,周围是旋转的色块和破碎的声音。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明亮的实验室里,窗外是...1940年的太原?
"成功了!"年轻的齐卫国欢呼着冲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日军军官,"双胞胎的基因匹配完美!"
齐明远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旁观历史——这是父亲当年的实验室,而他和凉子的时空跳跃能力将他们带回了实验开始的时刻!
凉子也站在不远处,脸色惨白。他们像幽灵一样无法干涉现实,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齐卫国兴奋地记录数据,看着日军军官满意地点头,看着...母亲林雪梅被强行带进来,怀中抱着两个婴儿。
"不...不!"凉子尖叫着扑向那个抱着婴儿的自己,却穿过了过去的身体。她跪在地上,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原来...原来我也是被爱的..."
场景突然变换。现在是在夜间,齐卫国偷偷将一个婴儿交给游击队员,另一个则被日军带走。林雪梅被按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
齐明远想上前,却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色块再次旋转,等他回过神来,己经跪在煤矿实验室的地上。凉子在不远处啜泣,培养舱中的齐卫国虚弱地指着发射器。
无线电!李梦华的画!齐明远挣扎着爬起来,扑向那台机器。但凉子比他更快——她抓起一把手术刀,狠狠刺入自己的手臂!
"你干什么?"齐明远震惊地看着鲜血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流下。
"血缘召唤..."凉子痛苦地咧嘴一笑,"既然你不愿给,那我就自己取!"
她将沾血的手按在培养舱控制面板上。警报声骤然响起,舱门缓缓打开,齐卫国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滑出。凉子接住他,同时将枪口对准了齐明远:
"再见了,弟弟。替我向李梦华问好..."
她扣动扳机的瞬间,齐明远本能地启动预知能力,但这次看到的画面让他心脏停跳——不是子弹轨迹,而是一架飞机在延安上空投下黑色炸弹,城市在绿色火焰中化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