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把生锈的刀,在耳膜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响,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要把空气都割碎。周围是昏暗的灯光,B4层的墙壁斑驳,管道横七竖八地交错着,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金属气息。 我拽着苏清棠的手往B4层深处跑,她的高跟鞋在水泥地面磕出火星子,每一下碰撞声都格外清脆。她的发尾扫过我手背,带着股冷冽的雪松香水味——和她办公室那瓶香薰一个味儿,我以前总觉得这味儿太清冷,此刻倒像根锚,把我晃得发飘的心跳往下拽了拽。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刻,那柔软的触感让我心里莫名地安定。 “林晓的消息。”苏清棠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她己经带着技术组黑进周越的服务器,五分钟前检测到数据删除指令——他要毁了天命计划的所有实验日志。” 我喉结动了动,想起前天在游戏厅值夜班时,林晓给我发过段监控录像:周越的私人助理抱着移动硬盘进过B4层,当时我还以为是新游戏的测试数据。现在想来,那硬盘里装的,怕不是几十条被系统标记为“失控风险”的人命。 “往左!”苏清棠突然拽我胳膊,我们闪过墙角的消防柜。那消防柜的铁皮冰冷而粗糙,擦过我的手臂,带来一阵凉意。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保安,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吱呀声像追命符。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死神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上。 我摸了摸内袋里的实验笔记,纸页边缘硌得肋骨生疼——这是周越的催命符,也是我们的护身符。手指触碰到纸张的质感,粗糙而带着一丝坚韧。 “到了。”苏清棠在一扇金属门前站定,指纹锁的红光扫过她指尖时,我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警报。那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仿佛要冲破胸膛。 门开的刹那,冷白的光涌出来,照见正中央站着的人。实验室里,各种仪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电子设备发出嗡嗡的声响。 周越穿着件银灰色高领毛衣,袖口挽到小臂,像在等什么重要客人。他手里转着把黑色手枪,枪管反射的光刺得我眯眼——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爸送的柯尔特复刻版,当年他还举着枪在我家客厅炫耀,说“男人就该玩点带火的”。 “陈砚,你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他笑起来,和高中时在网吧帮我抢机位的发小重叠又错开,“我给你发那条短信,是想让你体面退场。现在倒好,连清棠都被你拖下水了。” 苏清棠的手指在我掌心蜷成小钩子。我盯着周越眉骨上那颗痣——小时候爬树摔的,当时他哭着说“这是男人的勋章”——此刻那点暗红像滴要渗出来的血。 “你早知道自己是实验体。”我把实验笔记抽出来晃了晃,“苏叔的记录写得清楚,你爸拿你当第一个测试品,所以你才发疯似的想证明系统能被控制,对不对?” 周越的笑僵在脸上。他抬枪的动作快得我来不及躲,枪管抵上我眉心时,我闻到了金属的冷腥气,那股味道刺鼻而冰冷,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的内心涌起一阵恐惧,曾经的发小如今却用枪指着我,这种复杂的情感让我的心揪成一团。 苏清棠倒吸一口气,指尖掐进我手背,疼得我眼眶发酸——这姑娘平时连针都怕扎,此刻倒比我还稳当。 “你以为拿到几页破纸就能定我的罪?”周越的拇指压下击锤,“等会儿警察来,只会看见你持械闯入,清棠是从犯。至于这些……”他用枪管戳了戳我手里的笔记,“早被我让人扔碎纸机里了。” “周越!”苏清棠突然喊他名字,声音里带着点我从未听过的哽咽,“我爸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说‘越越这孩子,心里的火太旺,得有人给他浇浇’。你还记得吗?那年暴雨,你为了帮我捡掉进下水道的布娃娃,在雨里挖了三个小时?” 周越的枪抖了抖。我盯着他瞳孔里晃动的光斑,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心理博弈】己激活,目标情绪波动值67%。 机会来了。 “你当年能为个布娃娃拼命,现在怎么就容不下真相?”我故意放软声音,“苏叔的实验笔记里,除了你的名字,还有一行字。”我顿了顿,“他写‘越越的善良,是这堆代码里最珍贵的数据’。” 周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枪口往下压了两寸,我瞥见他后颈冒起的细汗——和高中月考时他数学考砸那回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实验室后方的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 “小心!”苏清棠拽着我往旁边扑。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从管道口翻下来,落地时膝盖微屈,像头蓄势的豹子——是高飞,上周剧本杀副本里那个总演凶手的NPC,当时他还开玩笑说“我这张脸,不拿凶器都不像好人”。 周越转身的瞬间,高飞己经扑上来。两人撞翻了旁边的服务器机柜,金属碰撞声混着骂骂咧咧。那巨大的碰撞声震得我耳朵生疼,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塑料烧焦的刺鼻气味。 我爬起来想去拉苏清棠,却见她抄起墙角的灭火器,对着周越握枪的手砸过去。 “砰——” 枪响的刹那,我眼前一片白。那枪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我的耳膜震破。 等视线恢复时,高飞正捂着左肩,血从指缝里往外渗,在水泥地上洇出朵暗红的花。那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周越被他压在地上,枪甩出去两米远,何警官带着三个警察冲进来,手铐咔嗒扣上的声音比警报还响。 “陈先生,苏小姐。”何警官蹲下来给周越上铐,“林晓小姐半小时前联系了我们,说你们可能有危险。”他抬头冲我笑,“那姑娘嘴皮子真利索,要不是她,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及时赶上。” 苏清棠蹲在高飞旁边,用自己的丝巾给他包扎。我这才发现她的高跟鞋跟断了一只,袜尖沾着血——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高飞的。 周越被架起来时,突然抬头看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陈砚,这游戏还没结束。” “结束了。”我弯腰捡起那本实验笔记,纸页边缘被刚才的混战蹭出毛边,“从你把我拖进第一个副本开始,就注定要输。” 旅馆的沙发有点硬,坐在上面,那种坚硬的触感让我微微皱眉。苏清棠蜷在我旁边,头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我能看见她后颈那粒小痣——上次在实验室她弯腰翻笔记时,我就注意到了。 她手里攥着热可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米色毛衣上晕开个小圆点。那水珠凉凉的,滴在我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凉意。 “高飞没事。”我摸出手机,林晓刚发了消息,“医生说子弹擦着骨头过去的,养两个月就能打剧本杀了。” 她嗯了一声,把杯子往我手里塞:“你手凉。”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我点开界面,王者级副本的图标在屏幕中央闪着金光,任务简介只有一行字:【守护你所珍视的游戏纯粹性】。 苏清棠的头轻轻靠过来,发顶的香味混着热可可的甜,把那些代码的冷硬都冲淡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玻璃上的水痕像流动的代码。我盯着系统界面,突然想起周越被带走时说的话。但这次,我没再觉得害怕。 苏清棠的手指碰了碰我手背,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许诺什么。雨越下越大,打在窗台上的声音,倒像极了游戏厅里,那些我们一起打过的街机,投币时叮叮当当的响。 我不禁思考,这所谓的“游戏纯粹性”究竟是什么呢?是最初对游戏的热爱,还是在游戏中坚守的那份正义与真相?或许只有在未来的冒险中,我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