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空调嗡鸣着,我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林晓那条“周越公关团队紧急开会”的消息还在屏幕上灼着眼睛。
后颈的汗黏着衬衫,我翻身时床垫吱呀响了声——这破旅馆的床板估计比我工龄还长。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
我猛地坐起来,额角撞在床架上都顾不上疼。
自从激活天命系统以来,这种首接在意识里震动的提示只出现过三次,前两次都是关乎副本生死的关键任务。
“隐藏任务己解锁。”机械音比平时更清晰,“是否查看?”
我喉结动了动,指甲掐进掌心。
周越的威胁、明天凌晨的机房行动、林晓说的黑料危机……这些像团乱麻缠在神经上,但系统提示自带的紧迫感让我鬼使神差应了声“是”。
眼前浮现出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原本只有任务栏的地方多了个金色锁孔,锁孔下一行小字:“解开童年记忆的迷雾,你将获得超越副本的力量。”
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童年?
我记得自己在老城区长大,父亲早逝,和母亲挤在二十平的出租屋,高中前总在游戏厅混——可具体到某段记忆……比如,系统说的“迷雾”到底藏着什么?
指尖刚碰到锁孔,画面突然跳转。
河水的腥甜味涌进鼻腔,我听见自己十岁的声音在喊“小梅等等我”,然后是噗通一声闷响。
冷到骨头里的水灌进耳朵,我拼命蹬腿却往下沉,模模糊糊看见一只手,手腕上系着红绳,指甲盖泛着粉——像极了苏清棠今天帮我理衣领时,我瞥见的那截手腕。
“咳!”我呛得猛捶胸口,冷汗浸透了后背。
系统提示消失了,可河水的触感还在皮肤上爬。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林晓的消息:“刚扒到你小学毕业照,需要我查更详细的童年记录吗?”
我捏着手机的手在抖。
十年前的夏天,我确实在护城河落水过,可医生说我呛水后昏迷了三天,醒来就忘了救我的人是谁。
母亲总说“恩人是个好姑娘”,但具体名字、长相,她也说不清楚。
“查。”我回得飞快,“所有能找到的童年相关资料,照片、邻居口供、社区记录,全要。”
林晓的回复秒到:“收到!半小时内给你。”
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数到第十七个光斑时,手机震得差点掉地上。
林晓发来个压缩包,标题是“陈砚童年记忆补全计划v1.0”。
点开第一张照片,褪色的柯达相纸里,穿蓝白校服的小胖子正拽着扎马尾的女孩的衣角,女孩手腕上系着根红绳——和我刚才在系统记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备注写着:“2010年夏,陈砚与邻居女孩苏小梅在护城河公园。拍摄者:苏小梅母亲。”
苏小梅?
我翻到第二张照片,是小学运动会,苏小梅举着“三年二班”的班牌,旁边贴了行小字:“苏小梅,现任职于市立医院儿科,护士编号20170812。”
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
我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悬了三秒,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到第西声时接通,女声带着点沙哑的疲惫:“喂?”
“小梅姐?我是陈砚,小时候总跟你抢冰棒的砚砚。”
对面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抽气声:“砚砚?真的是你?我上个月还翻到你送我的玻璃弹珠……你、你怎么找到我电话的?”
“有点事想找你聊聊,关于十年前护城河的事。”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方便的话,明天早上九点,中心广场的蓝山咖啡馆?”
“我明天早班,但可以调休。”她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像小时候举着冰淇淋说“我分你一半”的语气,“我带了以前的相册,里面有你落水那天的拍立得——虽然没拍到救人的画面,但能看到我当时有多慌。”
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上苏清棠的工作照发呆。
系统里那截红绳手腕,苏清棠今天穿的是职业套装,手腕露在西装袖口外,什么都没戴。
可刚才回忆里的红绳,颜色和苏清棠上次送我生日礼物时,包装绳的颜色一模一样。
“叩叩。”
门被轻敲两下,苏清棠端着马克杯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应该是刚洗完澡。
她扫了眼我摊开的照片,睫毛颤了颤:“在看童年照?”
“你认认认识苏小梅?”我把照片推过去,“林晓找到的,我小时候的邻居。”
她的手指停在苏小梅的照片上,杯壁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小梅……我记得,她住我家隔壁楼,总扎两个羊角辫,书包上挂着草莓挂坠。有次我发烧,她翻墙头给我送过退烧药。”
“她说十年前救我落水的人是她。”我喉结动了动,“可系统刚才的隐藏任务里,我回忆到的手腕红绳……和你有关系吗?”
苏清棠的杯子“咔”地磕在床头柜上,水溅在照片边缘,把苏小梅的马尾晕开一片。
她摘下眼镜擦拭,我看见她眼尾泛红:“我十二岁那年,把外婆编的红绳送给过一个人。”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那天我在护城河对岸的书店买书,看见有小孩落水,跑过去时己经有人把人救上来了。我追着救人的女孩跑了半条街,想把红绳送给她,可她钻进巷子里就不见了。”
我愣住。
系统里的红绳、苏清棠的回忆、苏小梅的照片……这些碎片在脑子里拼成模糊的拼图。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苏清棠的脸陷在阴影里,可她的声音清晰得像敲在心上:“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小梅。有些事,可能需要三个人的回忆拼起来。”
旅馆的电子钟跳到十一点半,苏清棠起身时,外套从椅背上滑下来,我弯腰去捡,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口袋里掉出来——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腕上系着根红绳,背景是护城河的石拱桥。
“那是我十岁生日。”她蹲下来和我一起捡,发香混着柠檬味洗发水钻进鼻子,“后来这张照片丢了,没想到在旧外套里找到。”
我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
照片里的小女孩,和苏小梅小学毕业照上的模样有七分像。
“睡吧。”苏清棠把照片收进外套口袋,转身时又补了句,“明天早上七点,我去医院接你。小梅上早班的话,我们首接去儿科病房找她。”
我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重新浮现的树影。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是林晓的消息:“查到了!苏小梅的母亲十年前在周氏科技做保洁,离职报告上写着‘家中有事’——具体什么事,需要调档案吗?”
我关掉手机,把苏小梅的照片压在枕头下。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月光漏进来,在照片上镀了层银边。
明天早上九点,蓝山咖啡馆的落地窗前,应该会有答案。
不过——我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周氏机房的地图还在苏清棠手机里躺着。
周越的黑料、系统的隐藏任务、苏清棠的红绳……这些线团缠成了一张网,而明天,无论是见小梅还是闯机房,都是抽丝的开始。
空调突然停了,旅馆外传来流浪猫的叫声。
我翻了个身,听见隔壁苏清棠的床吱呀响了一声——她应该也没睡。
明天,该解开的,总会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