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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晨光斜斜地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
李念喻跟在齐东身后半步的距离，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摆。
她刻意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间隔——既不会显得生疏，又不会太过亲近。
走廊的磨石子地面映出她微微晃动的影子，像一只随时准备振翅飞走的鸟。
教室里嘈杂的声浪隔着门板传来，李念喻能清晰地分辨出女生们嬉笑的声音，还有男生们夸张的起哄。
但当齐东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西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来探照灯般的目光，李念喻感到一阵微小的战栗从脊背窜上来。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
齐东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有些起球，却意外透着亲切。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涌进来，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李念喻注意到他说话时习惯性用食指推眼镜的小动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温和的弧度。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齐东侧身示意她上前，"她因为生病请了几个月的假，所以今天才来报到。"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带着教师特有的那种鼓舞人心的语调，"但即使在住院期间，她也坚持每天坚持学习，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李念喻感到耳尖发烫。她其实只是在病床上无事可做才看书，远没有老师说得那么励志。
但当齐东鼓励的目光投来时，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李念喻站在讲台中央，能清晰地看到前排女生好奇的打量，后排男生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靠窗那排——第三张课桌空着，阳光在桌面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像一张等待填写的信纸。
"大家好，我叫李念喻。"她开口时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清亮，"就像齐老师说的，我因为生病缺席了很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室每一个角落，"所以对大家来说，我可能像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紧绷的气氛突然松动了几分。
李念喻看见前排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冲她眨眼，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豆浆渍。
"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她鞠了一躬，发丝从耳后滑落，在脸颊旁晃出一道弧线，"请多多关照。"
掌声像突然涨潮的海浪般响起。李念喻首起身时，注意到齐东眼中闪过的赞赏——这位班主任大概己经准备好要应付一个怯场的新生了，却没想到她表现得如此从容。
"念喻同学就坐在傅清淞旁边吧。"齐东指向那个阳光笼罩的座位，突然拍了拍额头，"对了，傅清淞，能麻烦你去办公室拿一下新同学的教材吗？我放在靠窗的柜子里了。"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站起来的男生身形修长，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当他经过讲台时，李念喻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像是冬日清晨森林的味道。
"我去去就回。"傅清淞的声音很低，却意外地清晰。
他说话时没有看李念喻，但她分明感觉到那句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耳畔。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齐东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趁这个时间，大家先预习下节课内容。"他递给李念喻一本临时用的课本，"你可以先熟悉一下。"
课本崭新的封皮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李念喻刚坐下，前排那个扎马尾的女生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手肘差点碰倒笔筒。
"我是林小雨！"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星，"你住院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无聊？我上次阑尾炎住院三天就要疯了！"
李念喻的指尖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其实...习惯了也还好。"
课本的油墨味钻进鼻腔，莫名让她想起消毒水的气味。那些在病房里度过的日日夜夜，窗外永远不变的枯树与灰墙，还有...
"这是你的书。"傅清淞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一摞崭新的教材被轻轻放在桌角。
最上面那本《文学鉴赏》的扉页里，夹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李念喻抬头时，正对上他垂下的目光。傅清淞的眼睛在逆光中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像极了那片银杏叶的颜色。
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慌忙低下头去。
"谢谢。"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轻。
傅清淞似乎想说什么，但上课铃突然响起。
铃声尖锐地划破空气，惊飞了窗外树梢上的麻雀。
李念喻看着他的背影融进晨光里，那片银杏叶不知何时己经飘落在她摊开的课本上，像一封无字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