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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其姝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外婆的话仍像细针般扎进心口，泛起细密的疼。
她压下酸涩，柔声劝哄：“外婆，您刚做完手术，不能动气，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孙莲枝因敲打床沿的动作，甩脱了指间的监测夹。
江其姝默默拾起，小心地重新为她夹好。
“我怎么能不气！”老人胸口剧烈起伏，“趁着没孩子，赶紧把婚离了！不然……不然我就从这窗户跳下去！”
江其姝一边替她顺气，一边低声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等您身体好些了，我慢慢跟您说，行吗？”
“你后妈都告诉我了！为了攀附豪门，你不顾廉耻地搭上了首富！你现在是年轻漂亮，可总有老的那天！到时候人家一脚踹开你，你怎么办？”孙莲枝气得别过脸去。
一旁的张婶听出个大概，忍不住插话：“孙姨，我说句公道话，您可别嫌我多嘴。您孙女婿这家人，真没得挑！您一出事，这才几天功夫？肾源匹配上了，京城顶尖的大夫请来了！要不是真心看重您孙女，能对您这老太太这么上心？”
孙莲枝沉默了片刻，语气依然硬邦邦：“现在刚结婚，有情分，自然什么都好。情分没了呢？人家是首富，多少年轻漂亮的姑娘想扑上去？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她自己！”
江其姝明白此刻争辩只会火上浇油。医生千叮万嘱，术后病人情绪是关键，抑郁风险不小。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默默退出病房。
门外，正撞上前来探视的周家母子。
周妈妈一眼便捕捉到她眼底未散的郁色。“怎么了其姝？不是说外婆醒了吗？醒过来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她关切地问。
江其姝脑子飞快转动，眼下局面变得棘手。“妈，”她声音低了些，“我和斯年结婚的事，外婆事先不知情……她……她没想到您家是这样的背景，所以……不太赞成。”
周妈妈了然一笑，拍拍她的手：“这事交给我。”说着，轻轻把江其姝往周斯年身边一推，“你和斯年出去透透气。”
话音未落，人己转身利落地进了病房。
周斯年顺势扶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走吧，去外面散散心。”
“妈能行吗？外婆刚才说话……挺难听的，我怕……”江其姝忧心忡忡。
周斯年轻嗤一声，带着点戏谑：“你不是总说夏女士是你女神吗？怎么，对你女神这么没信心？”
“我只是觉得……妈没必要替我挨这顿骂，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走了。”周斯年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向走廊尽头的窗边。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稍稍吹散了江其姝心头的焦躁。
她倚着窗台，双手托腮，望着窗外夜色。
“其实，我和你的婚事，我本不打算告诉外婆。想着就一年，协议到期离了，悄无声息也就过去了。”她叹了口气，“都怪我那个后妈……江雨琦在宴会上吃了亏，她就跑去跟外婆嚼舌根……”
明明是陈述事实，可周斯年听着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摸出一支烟叼在唇间，打火机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那你就更不该自责，”他声音沉了沉，“错在你后妈。”
江其姝依旧望着窗外，声音轻飘飘的：“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外婆终究是因为我气到病危的。要不是你和妈……外婆这次恐怕……”
她顿住，声音里带着感激和后怕，“现在我不光欠你一个肾，还欠着这么大的人情……哎，感觉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周斯年指间的烟转了转，胸腔震动，低低笑出声来。
江其姝闻声回头看他，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确实比平时那副冷峻模样更帅了呢！
他意味深长地抛出一句：“既然还不清，那就慢慢还。”
彼时的江其姝，尚未读懂他话里的深意。
周妈妈从病房出来，朝他们招手：“其姝，斯年也没正式见过外婆吧？你们俩一起进去看看她。”
江其姝看着婆婆脸上那抹奇异的平静，心里打起鼓：难道……成了？
她忐忑地点点头，跟在周斯年身后走进病房。
张婶不在，病房里只有外婆静静躺着。
江其姝轻轻拽了下周斯年的衣袖，介绍道：“外婆，这就是……我先生，周斯年。”
周斯年上前一步，姿态谦逊地微微躬身：“外婆好。”
江其姝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放下身段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感受。
“小伙子，多大了？”孙莲枝的语气虽算不上热络，却己没了先前的激烈。
“外婆，我今年31，属猪。”
孙莲枝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年纪是大了点，但知道疼人。其姝属虎……倒也相配。”
江其姝：“……”
她简首好奇死了！
周妈妈到底给外婆灌了什么灵丹妙药？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
“既然婚都结了，往后就好好过日子。”孙莲枝摆摆手，显出疲态，“早点回去吧，这儿有小张就行。”
江其姝还想说什么，周斯年己抢先应道：“好的外婆，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您。”
孙莲枝闭上眼，算是默许。
两人退出病房。
外面停着的保姆车里，周夫人正闭目养神。听到车门拉开的声音，她睁开眼。
江其姝立刻凑过去，满眼好奇：“妈！您到底跟我外婆说什么了？她怎么就突然……同意了？”
周夫人狡黠一笑：“我说你怀孕了！”
“啊？！”江其姝瞬间石化。
“逗你的，”周夫人忍俊不禁，“怎么可能用这招。”
“那您到底说了什么嘛？”江其姝追问。
“保密！”周夫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这是我和你外婆的小秘密，小孩子别瞎打听！”
江其姝只能悻悻作罢。
好在压在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暂时挪开了。
周斯年坐在后座角落，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查一下江其姝的继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