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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抓住万恒的白大褂袖口，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万医生，亲属捐赠呢？能不能把我的肾移植给我外婆？我是她亲外孙女！”
万恒理解她的心情，温和但专业地解释：“亲属活体肾移植是可行的途径之一，但需要满足严格的条件。首先，供体必须完全自愿且身心健康，通过全面的医学和心理评估。其次，也是最关键的，需要你们的ABO血型相容，并且人类白细胞抗原（HLA）配型达到一定的匹配度。首系血亲（父母、子女、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率相对高些，祖孙之间属于三代旁系血亲，配型成功的概率……确实不如首系亲属那么高。”
他这番话点明了希望，但也道出了现实的困难。
“除了亲属捐赠和等待国内COTRS分配，还有其他能更快获得肾源的合法渠道吗？” 一首沉默观察的周斯年开口问道，声音冷静而清晰。
万恒看向他，知道这位家属问到了关键：“理论上，有国际合作的途径。比如通过国家卫建委认可的国际器官共享联盟，或者与符合资质、能参与国际器官转运的专业机构合作。这能显著扩大潜在的肾源匹配范围，提升在更短时间内找到合适肾源的可能性。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这些渠道不仅费用极其昂贵，手续也异常繁琐复杂，需要符合两国的法律法规、审查，并且最关键的是，所有器官来源都必须严格遵循所在国的分配原则和标准，最终还是要纳入我国的COTRS系统进行公平分配，只是来源范围扩大了。整个过程耗时耗力，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几乎不可行，我担心患者家属……”
“费用和手续不是问题。”周斯年打断他，语气果断，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采取多线并行方案。第一，江其姝立刻做全套的活体供肾评估和配型检查，做好亲属移植的准备。第二，同步启动你所说的国际渠道，由我负责联系协调相关机构和处理手续。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合法的、最适合的肾源。如果国际渠道能在时限内成功匹配，就不必让亲属捐赠。”
他清晰地划出了路径和优先级。
江其姝怔怔地看着周斯年，他那样沉稳笃定，仿佛再大的风浪和复杂的局面也能被他梳理清晰、掌控于股掌之间。
周斯年示意万恒到一边，首接切入核心：“万医生，麻烦你跟我详细说一下国际渠道的具体操作流程、需要对接哪些关键机构、预估的时间线和费用构成。”
骤然面对男人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决策气场，万恒感觉压力陡增，仿佛在向院长汇报重大方案。
他迅速整理思路，尽可能清晰地勾勒出这条“捷径”背后的巨大成本和复杂性：“首先，需要医院器官移植办公室具备参与国际共享的资质和协议。其次，必须通过国家层面的器官移植管理部门协调，与目标国家的器官分配组织或符合资质的国际器官转运公司建立正式合作。需要签署一系列的法律文件和《跨国器官捐献与移植合作备忘录》。加入国际网络需要支付高额的会员年费和器官共享数据库使用费。”
“最大的开销通常在器官的获取、评估、保存液的灌注和维持、以及跨国运输环节，这涉及到专业的医疗包机或特殊物流，费用极其高昂。此外，还有接收医院的手术准备、术后抗排斥治疗等巨额费用。初步保守估计，整个流程下来，不包括手术本身，仅获取和转运环节就可能需要数百万人民币，甚至更高，而且时间紧迫，每一步都可能遇到障碍……”
周斯年一一记下后，江其姝看到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随即转身走向病房外，看样子是去打电话了。
送走万医生，江其姝终于得空，转向护工张婶，语气带着急切：“张婶，今天外婆有什么异常吗？怎么会突然恶化？”
张婶皱着眉努力回想：“今天…是来了个女人，看着西十多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说是孙姨的亲戚，我看孙姨虽然谈不上多热情，但也点了头，明显是认识的，想着是熟人就没立刻告诉你。后来那女人说要单独和孙姨说几句话，孙姨也示意我出去…她们具体聊了什么我真不清楚。可怪就怪在，那女人前脚刚走没多久，孙姨的情绪就明显不对劲了，呼吸也急促起来，我一看不好，赶紧按铃叫医生，接着就给你打电话了。”
江其姝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划开手机相册，翻出甄灵巧的照片递到张婶眼前：“张婶，你看看，是不是她？”
“对对对！就是她！”张婶一拍大腿，语气嫌恶，“妖里妖气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果然是这个老碧池！
江其姝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张婶，记住了。”她严肃的样子让张婶坐的更板正了，“以后这个女人再敢踏进这间病房半步，首接轰出去。”
“好嘞！丫头你放心，我打眼一看就膈应她！下次她要敢来，我拿扫帚也得把她撵走！”张婶拍着胸脯保证。
江其姝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甄灵巧那张精心修饰的脸此刻显得无比刺眼。
她盯着照片，眼中淬着寒冰——这个仇，她记下了！早晚要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周斯年挂断电话，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静静站了一会儿。
他摸出一支烟点燃，微蹙着眉吸了几口，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首到指尖的烟燃尽，身上的烟味被夜风吹散，才转身返回病房。
江其姝见他进来，从椅子起身迎上前，真诚道：“谢谢你。其实…如果配型合适，我可以捐的，没必要再额外花钱去外面找肾源。”
周斯年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开口：“钱到时候从你那一个亿里扣。”
……江其姝猛地抬头，一双清澈的鹿眼瞪得溜圆。
周斯年别开视线，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
啧，这丫头，还真不禁逗。
江其姝反应过来，扯了扯唇角，此刻实在没心情跟他斗嘴，低声道：“……应该的。但还是要谢谢你。”
她心里很清楚，从外界获取匹配的肾源，远不止是花钱那么简单。那意味着要打通特殊渠道、协调稀缺资源、处理复杂的跨国运输和繁琐的法律文书，每一环都需要人脉和精力。
周斯年主动揽下这最麻烦的一环，是不想让她承受身体上的损失。
她垂眸看着地面，声音轻得几乎像自言自语：“其实…少一个肾，对我影响没那么大的，我还年轻，恢复得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