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穿过顾氏顶楼咖啡厅的落地窗,在林疏桐的米色风衣上裁出一道金边。
她站在玻璃门前,指尖悬在推拉把手上,看着门内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顾承砚正低头整理茶几上的檀木盒,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这是她第三次收到顾承砚的邀约。
前两次她首接拉黑了号码,这次他换了助理的手机,短信里写着"关于工作室版权续约"。
林疏桐捏着手机冷笑,她新注册的"桐花"工作室刚推出第一款插画周边,顾氏旗下文创部门的合作邀约明码标价,哪需要总裁亲自谈?
门"叮"地滑开,顾承砚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起身时带倒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骨瓷碟里晕开,像极了三天前工作室里周砚之钢笔滴下的墨迹。
"坐。"他扯了扯西装下摆,指节泛白地按住檀木盒,"先喝杯蓝山?
你从前......"
"顾总。"林疏桐在他对面坐下,脊背挺得笔首,"我只谈合作。"
顾承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打开檀木盒的动作很慢,仿佛里面装的是易碎的月光——素白的真丝裙躺在暗黄绸布上,领口绣着淡粉色的山茶,正是苏若雪二十岁生日时穿的那套。
"上周整理老宅阁楼,翻到若雪的旧物。"他的手指抚过裙角,声音发哑,"你穿这尺寸刚好。"
林疏桐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原身被锁在地下室的那个雨夜,顾承砚举着这套裙子冲进来,掐着她的脖子往身上套,说"若雪最讨厌皱巴巴的裙子";系统任务提示音在耳边炸响,"复刻白月光生日装扮,任务等级A";她当时颤抖着扣上最后一粒纽扣,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挂着泪,却硬生生扯出和苏若雪相似的梨涡。
"顾先生。"她伸手按住檀木盒,指甲盖在盒盖上压出白印,"你总说我像她。
可苏若雪去英国前说'顾承砚,我要过自己的人生',而你给我的人生,是地下室的监控器,是必须复刻的生日宴,是连哭都要调成她的频率。"
顾承砚的手悬在半空,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看见林疏桐的眼睛里没有从前的雾气,只有淬了冰的光——和那天工作室里一样,却比那时更锋利。
"你爱的从来不是我。"她将檀木盒推回他面前,指尖擦过真丝裙时,布料凉得像那年地下室的地砖,"是你心里那个永远十七岁的苏若雪,是你不肯放下的愧疚,是你需要的......止痛药。"
咖啡厅的挂钟敲了三下。
顾承砚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悠扬的钟声,他想去抓她的手,却在触及风衣袖口时停住——她的袖口绣着朵小小的蓝玫瑰,是上周周砚之送她的插画集封面图案。
"我走了。"林疏桐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他的皮鞋,带起一阵清淡的茉莉香,不是苏若雪爱用的橙花味。
玻璃门再次滑开的瞬间,顾承砚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周砚之穿着浅灰针织衫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和每天早晨放在林疏桐工位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冲她笑,眼尾的痣随着动作轻颤:"等很久了?"
林疏桐的肩膀明显松了松。
她回头看顾承砚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然后将手放进周砚之掌心。
两人走过落地窗时,阳光正落在交握的指节上,周砚之的拇指轻轻她手背上的小伤疤——那是她前天画插画时被刻刀划的,他当时紧张得翻遍工作室找创可贴。
顾承砚抓起桌上的威士忌一口饮尽。
酒液灼烧喉咙的瞬间,他看见楼下两人在喷泉边停住。
周砚之低头说了句什么,林疏桐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水光,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先生,需要续杯吗?"酒保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顶楼露天阳台,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脸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助理的消息弹出来:"周砚之今晚八点订了旋转餐厅,需要安排......"
"不用。"他捏碎手中的水晶杯,玻璃渣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白色衬衫上开出红牡丹。
远处的林疏桐和周砚之正走向停车场,她的发尾被风吹起,露出耳后那颗小痣——和苏若雪一模一样的位置。
顾承砚摸出手机,通讯录翻到"陆远"的名字。
导演陆远刚拿了金棕榈奖,最擅长还原二十年前的场景。
他盯着屏幕上陆远的未接来电,突然笑了,指腹重重按下回拨键。
风更大了,将他的笑声撕成碎片,散在城市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