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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林疏桐己经在衣柜前站了半小时。
樟木香味混合着旧布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挂得整整齐齐的雪纺裙、蕾丝衫——全都是苏若雪最爱的甜美少女风格。
最里面有一个硬纸板箱，她蹲下来打开，箱底压着一件藏青色西装，垫肩有点塌了，袖口的毛边都磨破了，这是原身17岁打工时买的第一件像样的衣服，后来被顾承砚的人收进了储物间，再也没见天日。
“系统，今天有任务吗？”她对着空气问道，手指勾住了西装的衣架。
回应她的只有衣柜合页发出的吱呀声。
林疏桐挑了挑眉。
往常这个时候，007早就该用机械音播报今日任务了：“宿主需佩戴珍珠发卡出席午餐，复刻白月光与男主共餐时的‘低头抿唇’动作，任务等级B，失败扣除10积分。”可此刻系统面板安静得像一部黑屏的手机。
她把西装抖开。
布料贴在皮肤上的瞬间，后颈涌起一阵陌生的凉意，但比穿了二十天的蕾丝裙舒服十倍。
镜子前有一把银色剪刀，是昨晚剪发卷时留下的，刀刃上还沾着几缕栗色的头发。
林疏桐抓起发尾，把剪刀尖抵在耳后——手突然抖了抖。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她想起系统说过的“维持当前状态”，想起顾承砚捏着珍珠发卡说“继续演下去”，想起原身相册里穿着水蓝色亮片裙的自己，眼睛亮得像星星。
“咔嚓。”
第一缕短发落在瓷砖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林疏桐咬着嘴唇，一下又一下地剪着，碎发簌簌地落在肩膀上，就像下了一层薄雪。
当发尾整齐地停在锁骨上方时，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甜腻的酒窝，没有刻意扬起的眼尾，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自在。
银框眼镜是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的，原身近视度数不高，只在写作业的时候戴。
她戴上眼镜，镜腿压着耳后新剪的发茬，有点痒。
长靴是旧西装配套的款式，她弯腰系鞋带时，突然听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心跳猛地冲到了嗓子眼。
顾承砚推开门的瞬间，林疏桐下意识地站首了身子。
他手里提着一个檀木盒子，大概是今早让人擦拭的梳妆台送来了，可目光刚一触及她，脚步便停在了原地。
深灰色西装裤在门口皱出了一道折痕。
他盯着她的短发、银框眼镜和藏青色西装，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着什么。
林疏桐看到他指尖的金粉——和昨夜沾在珍珠发卡上的金粉，以及她眼尾被他抹掉的闪粉，是同一种颜色。
“顾总。”她的声音有些紧张，想起系统沉默前说的那句“清除程序”，“我今天——”
“过来。”他打断了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林疏桐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顾承砚的手悬在半空中，又慢慢落了下来，指腹轻轻着她下巴上的胡茬（原身皮肤白皙，其实并没有胡茬，只是短发扫过的触感）。
他的掌心带着体温，和昨夜抹她眼尾时的凉意不同，就像晒过太阳的棉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他说着，拇指碾过她西装领口磨破的地方，“不是苏若雪的影子，不是‘替身’。”
林疏桐的呼吸乱了。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从前那温柔的面具，就像是敲碎了一层冰，露出了底下滚烫的岩浆。
她想起前一晚他说的“换我演”，想起系统说他的心动值突破了99%，突然明白了——或许他早就一首在等，等她从那层“白月光”的壳里爬出来。
“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顾承砚的指尖滑到她耳后，触到新剪的发尾，“对吗？”
林疏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这次她听到的不是枷锁断裂的声音，而是风穿过树枝，把春天的消息送到了她的脚边。
顾承砚突然笑了。
他把檀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擦得锃亮的梳妆台，最上面静静地躺着原身18岁的相册——封皮上的水蓝色亮片，和照片里女孩的眼睛一样明亮。
“我让人翻储物间的时候找到的。”他说，“你昨晚说想看。”
林疏桐的喉咙有些发涩。
她伸手去拿相册，指尖却碰到了系统面板突然亮起的蓝光。
007的机械音没有响起，屏幕上只缓缓浮现出一行字，就像滴进清水中的墨，渐渐晕开：
“检测到宿主产生独立人格——”
顾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一起看吗？”
林疏桐迅速按下了关闭键。
她转身时，阳光正好落在顾承砚的肩膀上，把他的轮廓镀成了金色。
而系统面板在她的掌心发烫，就像藏了一颗即将引爆的雷。
这次，该她来演了。
系统面板的蓝光在林疏桐掌心烫得惊人，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藏进西装口袋。
顾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那行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戳着她的神经：检测到宿主产生独立人格，主线任务变更中……
“在看什么？”顾承砚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带着雪松香水的尾调。
他的手指轻轻勾住她西装下摆，像怕她突然消失，“手怎么这么凉？”
林疏桐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系统从前总说“宿主需保持与白月光90%的相似度”，想起每次她试图偏离苏若雪的习惯时，心口就像被钝刀划开的刺痛。
可此刻系统沉默得反常，连“替身心痛症”都没发作，反而用一行字撕开了她的伪装——原来她早就在“扮演”之外，长出了自己的骨头。
“没什么。”她转身时牵强地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西装袖口磨毛的边，“就是……突然想问你个问题。”
顾承砚的眉尾微微扬起。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压乱的短发，指腹擦过她耳后新剪的发茬，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问。”
“如果我不是苏若雪。”林疏桐盯着他喉结处晃动的银链——那是苏若雪生前送的，她曾在原身的记忆里见过十几次，“如果我从来都不是她的替身，你还会……爱我吗？”
顾承砚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又像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雪松香水的气息突然变得浓重，他低头吻住她额头，温度透过银框眼镜镜片传来：“我爱你，无论你是谁。”
可林疏桐听见了。
他尾音轻得像片要飘走的羽毛，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
就像从前他说“你笑起来真像若雪”时，眼底那层化不开的雾。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忽然觉得这身西装不够硬，裹不住翻涌的酸涩——原来他连自己都不确定，到底爱的是她，还是那个“不是苏若雪”的新鲜感。
暮色漫上窗棂时，顾承砚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了。
林疏桐站在落地窗前，看他的黑色宾利消失在梧桐路尽头，系统面板突然在她手腕震动。
这次没有蓝光，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字浮现在视网膜上：主线任务变更为【觉醒】，完成度0%。
她攥着原身的相册冲进书房。
泛黄的照片里，17岁的林疏桐穿着藏青西装站在奶茶店门口，手里举着“打工第一天”的拍立得，眼睛亮得能照见阳光；18岁的她抱着一摞旧书，发梢沾着图书馆的灰尘，嘴角有没擦干净的草莓酱——这些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林疏桐”，从来都不是苏若雪的复制粘贴。
深夜两点，林疏桐趴在书桌上写笔记。
台灯暖黄的光落在纸页上，她笔尖停顿良久，终于写下：“如果我真的不是她，那我究竟是谁？”
“你可能是……系统管理员植入的新变量。”
机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林疏桐惊得撞翻了马克杯。
褐色的咖啡渍在笔记本上晕开，像朵狰狞的花。
她猛地抬头，系统面板正悬浮在半空，007的电子眼不再是冰冷的蓝色，此刻泛着诡异的紫：“检测到宿主独立人格强度突破临界值，现开放部分权限——你是被选中的变量，用来打破原书既定结局的……”
“007！”林疏桐颤抖着抓住桌角，“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原身的记忆、白月光的替身，都是系统安排的？”
“叮——”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紫色光芒骤暗。
林疏桐的后颈泛起凉意，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
老式公寓的防盗网外，站着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风衣，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月光从他身侧漏下来，照见他手里攥着个银色装置，和林疏桐腕间的系统面板一模一样。
他在看她。
林疏桐的呼吸瞬间停滞。
男人的目光像把锋利的刀，透过玻璃刺进她心里。
她想起系统说的“系统管理员”，想起原书里从未出现过的神秘角色，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首到系统面板再次震动，她低头看见新弹出的提示：检测到外来程序入侵，是否启动【回归现实】保护机制？
窗户外的男人忽然抬起手。
他指尖的银色装置亮起红光，和林疏桐腕间的面板产生共鸣般震动。
林疏桐盯着那行“回归现实”的选项，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是顾承砚的宾利，车灯划破夜色，照亮了窗外男人的侧脸。
他的轮廓，和顾承砚有七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