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鞋跟碾过医院长廊的防滑地砖时,晨雾正顺着落地窗缝隙渗进来,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她攥着外套下摆的手微微发颤——方才在病房里,顾承砚锁骨处的金色代码又往上爬了半寸,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而王叔口袋里露出的照片边角,颜色与她记忆屏蔽卡上穿白大褂的女人如出一辙。
电梯停在三楼时,她突然转身。
复健科在五楼,可她知道,顾宅的老管家阿香总在晨间送药后去阁楼整理换季床品。
那是她上周陪顾承砚散步时,从阿香与花匠的闲聊里听来的。
阁楼木梯吱呀一声,惊得林疏桐踉跄半步。
霉味混着松木香涌进鼻腔,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墙角立着个蒙尘的檀木箱。
箱盖雕着缠枝莲纹,最下方的抽屉却刻着“苏若雪”三个字,刀锋般的字迹刮得人眼疼。
当她的指尖触到抽屉铜环时,身后传来瓷盘磕碰的脆响。
“少夫人?”
阿香端着青瓷药盘站在楼梯转角,发顶的银簪晃了晃。
林疏桐看见她指节泛白地攥着盘沿,药汁在碗里荡出涟漪——三年前苏家律师来取遗物时,阿香曾躲在门后,亲眼见顾承砚举着枪抵在律师太阳穴上,说“这箱子里的东西,谁也不许碰”。
“阿香姐。”林疏桐扯出个软萌的笑,手却悄悄扣住抽屉,“我...想找件旧毛衣,顾总说我总嫌病房冷。”
阿香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又落在那口檀木箱上。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药盘往怀里拢了拢:“药要趁热喝,我在楼下等您。”转身时,木梯发出比刚才更响的吱呀声。
抽屉终于被拉开的刹那,林疏桐几乎要窒息。
泛黄的日记本躺在丝绸衬布里,第47页夹着朵干枯的玫瑰。
她刚翻开,墨迹突然像被水浸了般晕开——1999年7月15日的字迹洇成血红色:“今天顾承砚撕碎了我的保研推荐信,他说‘苏小姐该安分地当我的未婚妻’,可我连尸体都没敢认,生怕他发现我偷偷验过DNA……”
“验DNA?”林疏桐指尖发抖,“验谁的?”
“在找什么?”
低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疏桐本能地将日记本往束腰里塞,转身时撞翻了檀木箱上的铜烛台。
顾承砚站在楼梯口,深灰西装笔挺得像把刀,可袖扣没系,露出半截爬满金色代码的手腕。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皮鞋跟叩击木梯的声音像敲在林疏桐心上。
当他的指尖抚过她突然隆起的腰线时,林疏桐几乎要咬碎后槽牙——那本日记正硌在她肋骨上。
“心跳112。”顾承砚突然低笑,指腹轻轻点了点她后颈,那里淡金色的玫瑰纹路正随着心跳明灭,“生命维持系统的警报阈值是120,小桐。”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带着晨间薄荷糖的清凉。
林疏桐却闻到他西装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和记忆屏蔽卡里白大褂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有点闷。”她别开脸,“想去天台透透气。”
顾承砚的手指在她后颈多停留了两秒,才退开半步:“记得穿外套。”
洗手间的镜子蒙着层水汽。
林疏桐锁上门,用染血的指甲在镜面刮出“隐瞒真相”西个小字。
红色指甲油刚干透,镜面突然泛起红光,系统提示音像生锈的齿轮:“检测到男主负罪感波动,任务‘修复信任度’己激活。警告:若心动值跌破50%,你将永久困在替身躯体。”
她猛地攥住洗手台边缘,指节发白。
镜中映出她后颈的玫瑰纹路,此刻竟与日记本上的血渍重叠——那行字里的“验DNA”,难道和顾承砚后背的金色代码有关?
和系统所谓的“容器”“实验体”有关?
天台的风卷着晨雾灌进来时,林疏桐正把日记本往排水管里塞。
阿香举着血压计冲上来,发簪歪在耳后:“少夫人!顾总说您该测血压了——”
“你以为自己在拯救谁?”
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扯断了她发间的珍珠发卡。
顾承砚的西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的枪套。
他盯着她攥着日记本的手,瞳孔里的暗色翻涌如潮:“苏若雪的日记?还是...林疏桐的?”
林疏桐望着他腕间疯长的金色代码,突然想起昨夜监护仪上重叠的心跳声。
风掀起她的衣角,日记本从束腰滑落,1999年的血字在风中张牙舞爪——“验DNA”三个字像三根钢针刺进她眼睛。
“顾承砚。”她仰头看他,喉间发紧,“苏家律师当年到底要取什么?”
他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该问的是——”
天台广播突然响起:“请注意,今日夜间有暴雨红色预警,所有露天设施需提前加固。”
林疏桐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突然笑了。
她知道,今晚的雨会冲开所有秘密——包括律所档案室里,那份被顾承砚藏了二十年的DNA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