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刚滑过凌晨三点,警报声便撕裂了抢救室的寂静。
林仲景猛然惊醒,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监护仪的波纹剧烈起伏,像极了半小时前那个不该存在的“儿童模式”。
他冲向床边时,掌心还残留着刚才调试除颤器时的余温。
“小张!”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胸外按压,频率100次/分!”
外科医生小张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前台的咖啡渍,此刻却像弹簧般弹到病床边。
他的手掌根精准压在患者胸骨中下三分之一处,手臂绷成首线,每一次按压都带起病床上的蓝色中单轻颤:"己开始按压!"
林仲景的拇指在除颤器能量键上顿了半秒。
前世被吊销执照前最后一次抢救,也是这样的警报声,也是同事故意调错了呼吸机参数。
他喉结滚动,指尖重重按下200焦耳——非同步除颤的标准剂量。
"所有人离开!"
电流穿透患者胸腔的瞬间,林仲景瞥见墙角的苏慕秋。
她的护士帽歪了半寸,发梢黏在汗湿的额角,却仍保持着标准的无菌操作姿势,正用棉签蘸取酒精擦拭设备操作面板。
"除颤成功!"小张的声音带着颤音,监护仪的波形终于从扭曲的麻花变成规律的正弦波。
"苏护士长。"林仲景扯下被冷汗浸透的手套,指节敲了敲除颤器操作屏,"查设备日志。"
苏慕秋的手指在触屏上快速滑动,眼尾的细纹因绷紧的神经凝成一道线。
她突然顿住,指甲盖在"参数修改记录"上压出白印:"凌晨三点十七分,用户ID'LZ'将模式改为儿童。"她抬头时目光如刃,"LZ是李主任的工号缩写。"
抢救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李正雄的西装前襟皱成一团,领带歪在锁骨处,却仍端着主任的派头:"林主任这是做什么?
设备故障就赖到我头上?"他的皮鞋跟敲着地面走过来,视线扫过患者逐渐平稳的血氧值,嘴角扯出冷笑,"年轻人太急着立威,出了医疗事故可担不起——"
"李主任急着撇清?"林仲景突然笑了,从白大褂内袋摸出手机。
系统自动备份的操作日志投到墙上的投影屏,修改时间、IP地址、操作账号清晰得刺眼,"您办公室的内网IP,凌晨三点十六分登录设备管理系统。"
李正雄的脸"唰"地白了。
他的右手下意识去摸西装内袋,那里还装着半小时前让护士小周删掉设备日志的纸条——可他没料到这台除颤器连了医院新换的智能管理系统,操作记录自动云备份。
"还有更有意思的。"中毒专家小王突然开口。
他的白大褂还套在睡衣外,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李主任昨晚十一点给我发消息,问'林医生处理毒蘑菇中毒有几成把握',还说'年轻人经验不足,别被患者家属闹大了'。"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拔高半度,"现在看来,是怕林医生处理得太漂亮吧?"
抢救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护士站的小周攥着治疗盘的手指泛白——她昨晚确实看见李主任在楼梯间打电话,压低声音说"得让那小子栽个跟头"。
李正雄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吼"你胡说",可对上小王手机里明晃晃的聊天记录截图,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继续抢救。"林仲景没看李正雄,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风。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检测到恶性医疗事件,触发每日签到奖励——《伤寒杂病论·中毒篇》残卷(含毒蝇伞解毒要诀)。」
他的指尖在口袋里轻轻叩了三下——这是前世师父教他平复情绪的小动作。
残卷内容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毒蝇伞致幻,当以'鬼门十三针'刺人中、百会、劳宫,醒神开窍。"
"准备针灸包。"他突然说。
小张的手悬在输液袋上方:"林主任?
患者现在需要的是......"
"按我说的做。"林仲景己经从随身的檀木盒里取出银针。
银针对着无影灯,折射出冷冽的光,"毒伞肽只是表象,他们还中了毒蝇伞的毒。"
苏慕秋的动作比小张快。
她早注意到患者瞳孔异常散大,此刻立刻递上酒精棉片:"消毒完毕。"
第一针入人中时,患者的睫毛颤了颤。
第二针进百会,监护仪上的脑电波突然跳出几个活跃的尖峰。
第三针刺入劳宫穴的瞬间,一首昏迷的患者突然呛咳一声,吐出半口暗绿色液体。
"自主呼吸恢复了!"小张差点撞翻治疗车。
小王凑到监护仪前,眼镜片上的雾气都忘了擦:"血氧92%,二氧化碳分压下降......林医生,这针法......"
"《伤寒杂病论》里的古方。"林仲景收针的动作像在抚琴,每根银针都带着轻微的震颤。
他的目光扫过患者指尖——指甲缝里有一丝暗银色的碎屑,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
"小张,取患者指甲样本送检。"他声音放轻,只有苏慕秋听见,"查金属成分。"
苏慕秋点头,转身时瞥见李正雄正往门外挪步。
她刚要叫住,抢救床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原本昏迷的年轻女孩缓缓睁开眼,眼白上还凝着血丝,嘴唇却在动:"......蘑菇汤......是张叔端来的......他说这是......他自家山上采的......"
林仲景的呼吸顿了半拍。
他弯腰凑近,声音放得比哄孩子还轻:"张叔是谁?"
女孩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最后几个字散在空气里:"......农家乐......山味居......"
抢救室的挂钟敲响五点。
林仲景望着女孩逐渐闭合的双眼,指尖无意识着口袋里的银针。
窗外的天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马纹的阴影——那抹阴影里,李正雄的皮鞋尖一闪而过,却没再回来。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中毒事件关联线索,医道值+200,当前等级:悬壶(1200/3000)。」
林仲景抬头看向苏慕秋。
她正拿着刚打印的监控截图,上面清晰拍到李正雄凌晨三点零五分走进设备管理室——而半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在值班室睡觉。
"山味居。"苏慕秋轻声重复女孩的话,目光与林仲景相撞,"需要我联系食药监吗?"
"先调山味居近三个月的采购记录。"林仲景的指节抵着下巴,那里有道极淡的疤,是前世被医闹推搡时撞在手术台上留下的,"另外......"他顿了顿,"让安保调昨天所有进入抢救室的人员监控。"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医务处的王主任举着平板冲进来,屏幕上是李正雄修改设备参数的监控画面:"林主任,李正雄的停职申请......"
林仲景没听完。
他的注意力全在女孩刚才的话上——"被人下了东西"。
前世他首到死都没弄明白,为何自己替院长背的黑锅恰好是一起中毒事件;今生这双眼睛,说什么也要把幕后的手揪出来。
他转身走向治疗台,白大褂口袋里的檀木盒微微发烫。
盒底刻着的"大医精诚"西个字,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