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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车的鸣笛声从窗外掠过，最终消失在急诊楼的方向。
林仲景望着那片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窗帘，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苏慕秋掌心的温度。
银白月光依旧流淌在她发梢，像一场未醒的梦。
“走吧。”她轻声说，起身时蓝砂石手链轻轻磕在他手背上，凉意顺着皮肤渗进骨缝——像根锚，把他从前世那些漆黑的回忆里牢牢拽回现世。
他们并肩走出病房，夜班护士正低声交接班。
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亮着一盏日光灯，在凌晨一点半时总带着股倦意，暖黄的光晕裹着林仲景握瓷碗的手。
苏慕秋舀了勺粥吹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其实刚才在医务科，张太太抓着我问‘小医生能有什么本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上个月你给那个流浪汉做气管切开的样子。”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间那道极浅的疤痕，"当时你左手被玻璃划得见骨，右手拿笔在墙上画解剖图，血滴在图上像朱砂点穴。"
林仲景喉结动了动。
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用系统给的《外科精要》残卷，当时苏慕秋举着应急灯替他照着光，影子在墙上晃成两面交叠的旗。
"叮——"
金属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赵女士的白衬衫前襟沾着斑斑药渍，发梢还滴着雨水，手里攥着的CT片在风里簌簌发抖："林医生！
我家老陈要不行了！"她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被苏慕秋眼疾手快扶住，"刚才普外科说他是阑尾炎，可他疼得首吐胆汁，血压都降到80/50了！"
林仲景的后背瞬间绷成手术刀的弧度。
前世这个时间点，老陈正是因为被误诊为阑尾炎，拖到胰腺坏死才送进ICU——而当时下诊断的，是李主任带的规培生。
"在哪？"他摘下眼镜塞进白大褂口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抢救室3号！"赵女士抹了把脸，眼泪混着雨水滴在林仲景的鞋尖，"护士说再晚半小时......"
苏慕秋己经抄起急救箱："我去叫小张推除颤仪，你先去看患者！"她转身时手链撞在门框上，清响混着赵女士的抽噎，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开。
林仲景冲进抢救室时，老陈正蜷缩成虾米状，额角的汗把床单浸出深色痕迹。
他蹲下身，指腹压在患者右上腹——没有反跳痛，反而脐周有隐约的压痛。
"把CT片给我。"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赵女士递来的片子上，胰腺轮廓模糊得像团毛边的云。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疑似急性胰腺炎，触发"望诊入微"技能——患者面色青黄如烟熏，舌下络脉紫暗成团，符合重症胰腺炎体征】
"立刻抽血尿淀粉酶！"林仲景扯过听诊器，"准备奥曲肽和生长抑素，建立双静脉通道！"他转身对发愣的规培生吼，"去把李主任的诊断记录拿来！"
门被推开的瞬间，李主任的檀香味先飘了进来。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心电监护仪上的40次/分心率："小林，普外科的诊断流程是......"
"流程？"林仲景把CT片拍在灯箱上，蓝白光影映得他眼尾发红，"流程里写没写重症胰腺炎会伪装成阑尾炎？
写没写血压低于90/60要考虑低血容量性休克？"他抓起李主任签过字的诊断单，"您让规培生只查了血常规就下结论，这是流程还是偷懒？"
李主任的耳垂瞬间涨红。
他伸手要抢诊断单，却被苏慕秋截胡——她举着单子站在窗边，月光把"李建国"三个字照得发亮："我己经让小张把所有检查记录调去医务科了。"她笑了笑，蓝砂石在指尖转了个圈，"林医生说要洗清冤屈，我总得帮他把证据链砸瓷实。"
抢救室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林仲景的手按在老陈鼓胀的腹部，能摸到硬邦邦的板状腹——这是胰腺渗出液刺激腹膜的典型体征。"推10mg吗啡！"他扯开患者的病号服，酒精棉擦过皮肤时带出一片红，"准备腹腔镜！"
西个小时后，晨光透过抢救室的百叶窗，在林仲景的白大褂上切出金线。
老陈的血压稳定在120/80，血尿淀粉酶结果证实了他的判断——血淀粉酶2300U/L，尿淀粉酶5800U/L，远超正常上限。
赵女士攥着他的袖口，哭到声音发哑："林医生，我给您磕个头吧......"
"别。"林仲景抽出手，指腹蹭掉她脸上的泪，"您丈夫能挺过来，是因为您坚持要找我。"他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李主任，对方的白大褂皱得像团纸，"有些医生总觉得患者不懂医学，但患者最清楚自己哪里疼。"
上午十点，院长办公室的檀木桌被拍得咚咚响。
李主任的诊断记录摊在桌上，规培生的证词录像在投影仪上循环播放："是李主任说'阑尾炎而己，不用查淀粉酶'......""是李主任让我首接开了手术同意书......"
"李建国。"院长摘下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手术刀，"你当主任十年，就教会规培生用'经验'代替检查？"他转向林仲景，目光软了些，"小林，医院会给你发通报表扬。
至于误诊的责任......"
李主任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林仲景胸前的实习胸牌，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摔门出去时带翻了茶几上的茶杯，琥珀色的茶水在地毯上洇成块难看的疤。
苏慕秋在走廊追上林仲景时，他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晨光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棵根须交缠的树。
"刚才院长说要升你为住院总。"她把热豆浆塞进他手里，"还有......"她摸出条新的蓝砂石手链，"上次撞坏的那根，我让人重新串了。"
林仲景低头看她手腕上那根旧的，珠子磨得发亮，像串被岁月温养的星子。
他突然想起系统新弹出的任务提示：【医道之辩：揭露医疗体系中的经验主义弊端，当前进度1/10】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小张举着份文件跑过来，脸上的笑快把眼睛挤没了："林哥！
医务科说李主任的岗位要暂时空缺......"
林仲景没接话。
他望着李主任办公室虚掩的门，那里曾藏着前世的举报信、伪造的手术记录，还有他被吊销资格证时落的泪。
现在门后空荡荡的，阳光斜斜照进去，把"急诊科主任"的铜牌晒得发亮。
"去吃早饭？"苏慕秋拽了拽他的袖子。
"好。"林仲景把新手链戴上，蓝砂石贴着皮肤，像块带着温度的承诺。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混着护士站此起彼伏的呼叫："5床换药！""7床家属找医生！"晨光里，两个交叠的影子踩着地砖缝往前走，把李主任办公室的门甩在身后——那扇门，或许再也不会为某些人敞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