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救护车的鸣笛声撕裂夜空，林仲景和苏慕秋几乎是同时冲出住院部大门。
十几分钟后，担架被推进抢救室，监护仪的警报声像催命符一样刺破寂静。
等他们从手术台下来，天边己经泛起灰白。
林仲景靠在更衣室门口摘下口罩，鼻梁上的压痕深得像是刻进皮肤里。
他刚处理完一位酒精中毒的患者，白大褂前襟还沾着几点呕吐物，却顾不上换——查房表上的32床，那个说胸痛的中年男人，总在他余光里晃。
“张医生怎么说？”他停在护士站，指尖敲了敲登记本。
小李护士正往电脑里输数据，闻言抬头：“说是普通肋间神经痛，开了布洛芬，让观察两小时。”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那患者脸色白得像纸，我刚才送水时，他说后背也跟着疼......"
林仲景的手指在登记本上顿住。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也是这样的下午，他作为实习医生跟着带教查房，同样是"普通胸痛"的诊断，结果患者半小时后心脏骤停。
心电监护仪的长鸣混着家属的哭嚎，成了他职业生涯里最刺耳的钟。
"带我去看。"他扯了扯袖扣，白大褂下摆扫过护士站的金属柜台，发出轻响。
32床拉着蓝白条纹的隔帘，掀开时带起一阵风。
男人半靠在病床上，额角渗着细汗，左手无意识地攥着被单，指节泛白。
林仲景的目光扫过他蜡黄的脸——不是普通疼痛的苍白，是那种透着凉意的灰，像被抽干了血气。
"哪里疼？"他蹲下来，与患者平视。
男人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胸口......压着块石头似的，后背......"话没说完就急促地喘气，锁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林仲景的后颈突然发紧。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掐了下掌心，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疑似重症体征，是否启动「望诊入微」？"
"是。"他在心里应了声，眼前的世界突然蒙上一层淡金色网格。
患者的舌苔在网格下显出异常——根部厚腻如霜，舌尖却泛着不自然的暗红，像被火烤焦的边缘。
更让他皱眉的是，患者左侧下颌线处有个硬币大小的青斑，随着呼吸微微跳动。
"拿心电图机过来。"他转身对跟进来的小李说，声音沉了几分。
小李愣了下："张医生刚做过，显示正常......"
"再做一次。"林仲景打断她，手指按在患者桡动脉上。
脉搏快得像打鼓，却弱得几乎摸不清，"现在。"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心电图机开始吐纸。
林仲景盯着屏幕上的波形，瞳孔微缩——ST段弓背向上抬高，像把锋利的刀挑破了水平线。
这不是普通胸痛，是急性心肌梗死！
"通知心内科小杨，立刻会诊。"他抓起患者病历就往护士站跑，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掉在地上，滚出好远。
苏慕秋正好抱着一摞病历过来，见他脸色严肃，伸手拦住："怎么了？"
"32床急性心梗，可能随时室颤。"林仲景把心电图拍在她怀里，"帮我盯着，我去拿溶栓药。"
苏慕秋低头看了眼图纸，瞳孔猛地一缩。
她扯住他的袖子："我跟你去。"
心内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林仲景正给患者接上氧气。
小杨医生推着抢救车冲进来，白大褂都没扣好，胸前的工牌晃得人眼晕："林医生说的？
我看看......"他扫了眼心电图，手指重重敲在ST段抬高的位置，"对，前壁心梗！
得马上溶栓。"
"家属呢？"林仲景扯开患者衣领，准备注射。
"在外面。"苏慕秋己经把陈女士带了进来。
中年女人眼眶通红，抓着林仲景的袖子："医生，他......他不会有事吧？"
"我们会尽全力。"林仲景的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但需要您签字，现在溶栓是最佳时机。"
陈女士的手在签字单上抖得厉害，笔帽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苏慕秋蹲下去帮她捡，抬头时正看见李主任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冷笑："林实习医生好大的胆子，心内科的活都敢揽？"
林仲景的动作顿了顿。
前世李主任就是这样，总在他抢救时挑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甚至不惜让患者当牺牲品。
他没回头，继续抽药："小杨医生在，这是会诊结果。"
"会诊？"李主任走过来，指尖敲了敲心电图，"张医生做的第一次检查是正常的，你这第二次......"他拖长了音，"说不定是机器故障。"
小杨猛地站起来，挡住李主任的视线："李主任，我查过机器了，没问题。
而且患者肌钙蛋白己经升高，符合心梗诊断标准。"他掏出手机，"您要是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心内科王主任，让他来确认。"
李主任的脸涨得通红，目光扫过围过来的护士和患者家属，最终哼了声："我倒要看看，你这实习医生能翻出什么花样。"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甩得飞起，撞得墙角的氧气瓶哐当响。
溶栓药推进去的那一刻，患者突然剧烈抽搐。
林仲景按住他的肩膀，苏慕秋迅速调整氧气流量，小杨盯着监护仪喊："室颤！
准备除颤！"
电极板按下的瞬间，整个抢救室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监护仪的波形抖了抖，终于跳出规律的波动。
陈女士突然瘫坐在地上，哭出声来："活了......活了......"
林仲景抹了把额角的汗，这才发现后背的白大褂全湿了。
小杨拍了拍他的肩："林医生，你这观察力......我服。"
"该谢的是患者。"林仲景低头整理患者的被角，"他疼得说不出话，可身体不会说谎。"
走廊里传来李主任的脚步声，这次走得很急，隐约能听见他压低声音打电话："老周，那小子又出风头......对，得找机会......"
林仲景抬头，正看见苏慕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刚才掉的钢笔。
她晃了晃笔帽，嘴角带着笑："刚才捡的。"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陈女士攥着他的手不肯放："林医生，以后我们家谁看病，都只找你。"
林仲景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李主任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
但没关系——
他摸了摸口袋里系统刚提示的新奖励：《金匮要略》中关于胸痹的完整医案。
该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医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