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市立医院学术报告厅里,投影仪蓝光在白色幕布上投出"《现代外科手术学》第七版终审会议"的字样。
林仲景站在后台走廊,手指无意识着西装内袋的《伤寒杂病论》残卷复印件——那是系统初始奖励,此刻纸张边缘被体温焐得微卷,像颗跳动的心脏。
"小林。"张教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老教授鬓角的白发在顶灯里泛着银光,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雀跃,"刚才我数了数,到会的编委比通知的多了七位。"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灼灼,"他们说要亲眼见见把'复合止血法'从实验室带进教科书的年轻人。"
林仲景喉结动了动。
前世此刻,他正蹲在夜市烤串摊前,用酒精棉片擦拭被吊销的医师资格证,油渍混着眼泪渗进证件封皮。
而今生,他望着张教授西装翻领上那枚"中华医学会外科分会"的银质徽章,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学术崛起"任务从37%爬到82%的那些深夜——在手术模拟空间里重复了237次的止血操作,在急诊科值大夜班时写满三个笔记本的临床数据,还有苏慕秋悄悄塞进他白大褂口袋里的热豆浆,杯壁上永远留着她用马克笔写的"加油"。
"该上台了。"张教授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布料传来,"记住,你不是在接受评审,是在给未来三十年的外科医生定标杆。"
报告厅的门被推开时,林仲景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第一排正中央,外科主任刘刚的白大褂衣角皱成一团,他右手死死攥着会议手册,指节泛出不自然的青白;副院长李刚坐在侧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根细针,扎得人后颈发凉;而更多的,是各三甲医院的外科专家、医科大学的教授,他们的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近乎灼热的期待。
"经全体编委无记名投票。"张教授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响起,"林仲景医生提出的'复合止血法',以32票赞成、0票反对、0票弃权的结果,正式收录于《现代外科手术学》第七版急诊外科章节,并列为重点推荐术式。"
掌声如惊雷炸响。
林仲景接过烫金证书时,指尖触到封皮上凸起的"主编"二字——这是他第一次以编者身份出现在医学教材里。
前世被污蔑抄袭时,他在办公室门口听见刘刚说"这种野路子也配进教材",此刻那些刺耳的话被掌声揉碎,混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变成胸腔里一股发烫的暖流。
他转身看向台下,目光扫过刘刚时顿住了。
那个总把"外科权威"西个字刻在脸上的男人,此刻正用拇指指甲狠掐掌心,指腹上己经洇出暗红血点。
见林仲景望来,刘刚突然扯松领带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经过第三排时撞翻了保温杯,褐色的枸杞水顺着桌沿滴在"赵华集团赞助"的铭牌上,像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各位。"林仲景对着麦克风轻咳一声,掌声渐歇。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沓装订整齐的报告,封面上"市立医院近三年药品使用比对"的字样在投影光下格外清晰,"刚才张教授说,教材是给未来医生定标杆。
可如果我们的标杆立在烂泥上——"他抽出其中一页拍在讲台上,"比如用试验药替换正规止血药,导致三例急诊患者出现凝血障碍,这样的标杆,真的能救人吗?"
报告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刚"腾"地站起来,西装下摆带倒了桌上的矿泉水瓶:"林医生,这是学术会议!"
"这正是学术的一部分。"张教授突然开口,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医学的本质是生命,而生命容不得任何杂质。"他转向林仲景,语气又软下来,"小同志,把你收集的证据给我看看。"
林仲景将报告递给前排的工作人员。
当"赵华集团试验药X-23"的字样出现在投影幕布上时,后排有位老教授突然拍案而起:"这药我知道!
去年我们医院急诊有个刀伤患者,用了他们的'新型止血剂',结果伤口渗血整整十二个小时!"
"我这有当时的手术记录。"林仲景的声音沉稳得像块压舱石,"己经同步发给了《中华外科杂志》和《急诊医学年鉴》。"他望向李刚,对方的额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汗珠,"学术不能为权力让步,对吗,李副院长?"
散会时己近正午。
苏慕秋站在报告厅外的走廊里,白大褂搭在臂弯,浅粉毛衣衬得她耳尖泛红。
她晃了晃手机:"刚才在茶水间,有三个教授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说着递来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封匿名邮件,照片里刘刚穿着便服,正和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在药房后门交接蓝色药箱——正是前晚林仲景在微信里看到的模糊监控的清晰版。
"有人在帮我们。"她轻声道,发梢被穿堂风掀起,扫过林仲景的手背,"可能是药房的老周?
上次他说刘主任总让他值夜班......"
林仲景盯着照片里男人的侧脸。
虽然打了码,但那枚戴在左手小指的翡翠戒指,和前世庭审时赵华集团董事长手上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也许,真相己经快要浮出水面了。"他说,喉间突然泛起甜腥——那是系统提示的前兆。
当晚十点,医院天台的风卷着秋凉。
林仲景倚着护栏,望着远处灯火如星的城市。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复仇之路"的进度条正从79%跳到80%,红色字体的"目标锁定:赵华+刘刚"在视野里闪烁,像两团将熄未熄的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掏出时,屏幕亮起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医生,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人。
小心明天早上的晨会。"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白大褂猎猎作响。
林仲景望着短信末尾那个未署名的句号,想起苏慕秋今天说的"有人在帮我们"。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辞职信,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那是他凌晨三点写的,原本打算等教材终审通过后就递。
但此刻,短信里的"小心"二字像根细针,扎破了所有按部就班的计划。
楼下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
林仲景将辞职信对折两次,塞进白大褂最里层的口袋。
月光漫过他的肩,在地面投下修长的影子,像把出鞘的刀,正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