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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林仲景的瞳孔微微收缩。
藏蓝色制服下，周倩胸前的工作牌在晨光里晃出一道银边，"卫健委医疗质量控制处"几个烫金字被风掀起的衣角扫过，又迅速落回原处。
她发尾利落的碎发沾着晨间的潮气，目光扫过走廊时像把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钉在林仲景白大褂第二颗纽扣上。
"林医生。"周倩步幅不大，却带着压得住场的沉稳，黑色公文包在身侧轻晃，"我是周倩，受卫健委指派，带队核查市立医院近三年外科手术质量。"她递来工作证的手骨节分明，指腹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需要你配合调取刘刚主任经手的所有手术记录。"
林仲景接过证件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显然是连夜打印的临时证件。
他喉结动了动，前世被吊销资格时，也有这样带着官方印戳的文件拍在他脸上。
此刻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滚烫的、近乎灼烧的期待。"病历室钥匙在我这儿。"他摸出白大褂内袋的金属钥匙，钥匙环上还挂着苏慕秋去年送的小熊猫挂件，"刘主任的手术记录，我提前整理了三年份的纸质副本。"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林仲景转头时，正看见外科主任刘刚扶着墙首起身，他向来油光水滑的背头乱成鸡窝，白大褂前襟沾着咖啡渍，活像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周...周专员？"他扯了扯领口，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查什么？
我可是市外科协会副会长——"
"查手术并发症率。"周倩打断他，公文包"啪"地拍在护士站台面上，"根据匿名举报，你主刀的胃癌根治术，术中失血量比行业均值高出23%，术后吻合口瘘发生率是三甲医院标准的1.8倍。"她抽出一叠数据单拍在刘刚面前，"这些，是林医生整理的近三年手术统计？"
林仲景注意到刘刚的手指在数据单边缘抠出了褶皱。
这个总爱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的老专家，此刻额角的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2019年11月23日，患者王建国，术中失血1200ml"那行字上，晕开一团墨迹。
"胡闹！"刘刚突然拔高声音，转身揪住路过的小护士，"去把电子病历系统给我打开！
这些纸质记录能说明什么？"小护士被他捏得手腕发红，缩着脖子后退："刘主任，IT部说...说系统被卫健委锁了。"
"锁了？"刘刚的脸涨成猪肝色，转身就要往楼梯跑，"我去机房——"
"刘主任。"周倩的声音像根钢针扎进他后颈，"市立医院的电子病历系统，每一次修改都会同步备份到卫健委云服务器。"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实时监控画面，"您刚才让张护士删除2020年3月17日手术记录的操作，己经被IT部监控拍下了。"
刘刚的脚步顿在消防通道口，后背抵着防火门慢慢滑坐下去。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林仲景，你他妈早就在算计我是不是？
从你抢着上那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开始——"
"我只是在记录事实。"林仲景弯腰捡起刘刚碰落的钢笔，笔帽上"市外科精英"的镀金字样己经剥落，"患者不该为医生的失误买单。"
走廊里的议论声突然低下去。
李刚扶着栏杆从二楼下来，他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头沾着几根白头发，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手机贴在耳边的手青筋暴起："赵总，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当年那批器材回扣——"
"李副院长。"周倩把录音笔往台面上一按，李刚的声音立刻从里面炸出来，"刘主任这单要是翻了，咱们去年进的高价心脏支架..."她关了录音笔，"需要我继续放吗？"
李刚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林仲景看见他后颈的汗把衬衫领子浸得透湿。
这个总爱端着领导架子的副院长，此刻连腰都首不起来，像只被踩碎壳的乌龟。
下午三点，周倩的临时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焦糊味。
林仲景把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系统手术空间里复现的高清视频：手术灯冷白的光下，他的手像片柳叶般划过患者腹腔，刘刚站在主刀位上，额头的汗滴进无菌区，镊子在血管上抖了三抖才夹上去。
"这是术中实时录像。"林仲景指尖点过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系统自动备份的，和医院监控同步。"他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手术记录云存"功能，胸腔里腾起股热流——前世被销毁的证据，这一世终于有了铁证。
周倩盯着视频里刘刚颤抖的手，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抬头时目光里多了丝温度："你知道吗？
三年前我查过一桩医疗事故，主刀医生也是这样，把责任推给实习医生。"她的指甲在桌面敲出轻响，"当时那个实习医生，最后被吊销了资格证。"
林仲景的呼吸顿住。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跪在院长办公室，看着自己的医师资格证被撕碎；苏慕秋哭着拽住他的衣角，说要陪他去申诉；而李刚站在落地窗前，把撕碎的纸片倒进碎纸机，碎纸机的轰鸣里，他听见对方说"年轻人要懂得替领导背锅"。
"所以我更要站出来。"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却稳得像块压舱石，"如果医生都不敢说真话，患者还能信谁？"
周倩忽然笑了，那是她进医院后第一次露出表情。
她伸手拍了拍林仲景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你让我想起我师父，他退休前说过，好医生的脊梁骨，是拿患者的命铸的。"她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调查结论"栏顿了顿，"明天会有正式通报，刘刚暂停职务，你们医院的手术公示制度，也该提上日程了。"
三天后，市立医院大厅的电子屏亮起新公告时，林仲景正站在护士站核对夜班排班。
苏慕秋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卫健委官网的通报："经核查，刘刚在手术操作中存在重大过失，即日起暂停其外科主任职务；市立医院即日起实行主刀医生责任公示制度，所有三级以上手术需提前24小时向患者家属公示主刀医生资质及过往手术数据..."
"林医生！"小杨举着相机从楼梯口跑过来，镜头对着林仲景时手都在抖，"刚才院长说要给你记功！
还有患者家属送了锦旗，说是要当面感谢——"
林仲景笑着摇头，目光穿过玻璃幕墙落在走廊上。
阳光斜斜切进来，把"禁止吸烟"的标识照得透亮。
有个老太太扶着输液架慢慢走过，她女儿举着手机在拍公告，嘴角翘得老高。
"叮"的一声轻响。
林仲景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系统界面突然浮现在视网膜上：
【复仇之路】副本进度：60%
目标锁定：医药资本+医院管理层
他望着系统提示里跳动的百分比，想起昨夜李刚在楼梯间压低声音的通话："赵总，再想想办法...那批器材的回扣名单还在我这儿..."
走廊尽头，苏慕秋抱着一摞新印的手术公示表走过来，发梢沾着阳光的金粉。
她看见林仲景时笑了，举了举手里的表格："新制度的第一批公示单，需要你帮忙核对主刀医生资质。"
林仲景接过表格，指尖触到纸张的温度。
他望着苏慕秋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一世要掀翻的，远不止一个刘刚、一个李刚。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掀起桌上的公示单，一张"心脏支架采购明细"飘落在地。
林仲景弯腰去捡时，瞥见明细末尾的供应商名称——"华远医疗科技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和前世那封举报信里的"神秘医药资本"，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