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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景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挂断电话的忙音还在耳畔嗡嗡作响。
他盯着屏幕上“滨江市来电”几个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那声音像是穿越了生死而来，唤醒了尘封多年的噩梦。
办公室的日光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冷光，将眼底那抹沉郁的警惕照得分明。他记得很清楚，前世被陷害时，也是这样一个深夜，一个来自滨江市的号码，用“合作”为饵，将他诱入永华医药的陷阱，最终葬送了他的职业生涯和人生。
“叩叩。”
门被推开一条缝，苏慕秋抱着一摞病历本探进头来，语气轻快：“林医生，刚收了个新病人，资料我放你桌上了。”
林仲景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她胸前别着的听诊器上，忽然想起昨晚那条调侃似的回复：“带你的听诊器吧。”
他唇角微扬，神色缓和了些，“谢谢，今天可能需要它救我一命。”
她发梢还沾着急诊科走廊的消毒水味，看见他桌上亮着的手机屏幕，眉峰轻轻一蹙："是那个未接来电？"
林仲景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指腹着冰凉的金属边框："对方约我明晚八点，滨江路199号。"他抬眼时眸色深如沉潭，"苏护士长，能帮我查下这个地址的注册信息吗？"
苏慕秋放下病历本，白大褂袖口蹭过他桌角的《伤寒杂病论》残卷。
她指尖在手机上快速翻动，忽然顿住："登记的是'云栖茶社'，但工商信息显示半年前己注销。"她抬眼时眼底浮起担忧，"城郊那片最近总传有私人会所，林医生，会不会..."
"是陷阱。"林仲景截断她的话，语气却出奇平静，"但我必须去。"他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系统签到第七十七天获得的《千金方·密语篇》残卷，纸页间还夹着他用朱笔标注的破译笔记，"昨晚我翻到这卷里提到，'欲破局者，当以局中人之眼观局'。
他们敢主动邀约，说明需要我，而不是杀我。"
苏慕秋忽然伸手按住他正要收书的手背。
她的掌心带着长期接触消毒水的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我让我爸调两个便衣跟着，或者带录音笔——"
"没用的。"林仲景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那串刻着"悬壶"二字的银镯，"能策划前世那场局的人，不可能留下电子痕迹。"他松开手，从白大褂内袋摸出个牛皮纸小包，"我让张叔配了安神醒脑的中药胶囊，等会就吃。"
窗外的暮色渐浓，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外科医生小张探进头："林主任，医务处通知您去参加紧急会议？
说是李主任又在闹。"
林仲景扯了扯领带，经过苏慕秋身边时低声道："等我回来。"
医务处的会议室飘着浓烈的茉莉花茶味。
李主任正站在投影仪前，西装皱得像团腌菜，手指几乎戳到院长鼻尖："凭什么让林仲景管特需组？
他不过是个刚转正的——"
"够了！"院长"啪"地摔下保温杯，茶水溅湿了李主任的裤脚，"你昨天在审计科签的字，现在倒来质问我？"他指着门口的监控屏幕，画面里正是李主任半个月前在永华医药的财务报表上按手印的影像，"永华给你的回扣单都在纪委备案了，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能不能保住执业资格！"
李主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踉跄两步扶住椅背，忽然转头盯着刚进门的林仲景，喉结滚动两下："你...你早就算计好的？"
"不算计。"林仲景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淬了冰的手术刀，"只是把你落在护士站的U盘物归原主而己。"
李主任突然瘫坐在椅子里，双手抱头。
他后颈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哪还有半分从前对实习生颐指气使的傲气。
"散会。"院长揉着眉心挥挥手，"林主任留一下。"
等众人走空，院长从抽屉里摸出个牛皮纸袋推过去："小王刚送来的，说是海外医疗论坛的内部资料。"他压低声音，"那孩子说，永华三年前在东南亚搞过非法人体实验，用的免疫抑制剂和上个月毒蘑菇中毒患者的血检报告有重叠成分。"
林仲景翻开资料，泛黄的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给蒙眼的受试者注射淡蓝色液体。
他的指尖停在一行英文批注上——"Project LZ"。
"LZ..."他默念着，忽然想起上周五抢救的肝移植患者，术后排异反应异常剧烈，当时主刀医生嘀咕过"这批免疫剂批次有问题"。
"院长，帮我调最近半年所有使用永华免疫剂的病例。"他合上资料时指节捏得发白，"我需要时间串起这条链。"
夜色彻底笼罩医院时，林仲景站在急诊科门口等苏慕秋。
她换了件藏青色针织衫，发尾用同色发带束起，手里提着个帆布包——他瞥见包侧露出半截银色听诊器。
"不是说带听诊器？"他挑眉。
苏慕秋拍了拍包："里面还有防狼喷雾。"她抬头时眼尾微弯，"但主要是，万一你要现场救人呢？"
滨江路199号藏在一片香樟林后。
铁门锈蚀的纹路里爬满青苔，门房里坐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见林仲景下车，其中一个举着金属探测器走过来："抱歉，先生，需要检查随身物品。"
苏慕秋刚要上前，林仲景轻轻按住她肩膀："没事。"他摘下手表、取出手机，连口袋里的中药胶囊都掏出来放在托盘上。
金属探测器扫过他腰部时发出轻响——那是他藏在腰后的《千金方》残卷，用铅板裹着。
"跟我来。"另一个男人递来黑色眼罩。
苏慕秋的手瞬间攥紧帆布包带。
林仲景侧头对她笑了笑，手指在唇上点了点。
眼罩落下的刹那，他闻到空气中浮动的沉水香，混着若有若无的化学药剂味——和前世永华实验室的气味如出一辙。
大约走了三分钟，眼罩被摘下。
房间不大，暖黄色壁灯将西壁的唐卡映得半明半暗。
正中央的檀木桌后坐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左手边摆着银质茶具，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林医生，久仰。"男人开口，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玉，"我是永华医药的战略顾问，陈叙。"
林仲景拉过椅子坐下，动作不疾不徐："陈先生约我来，是要谈'医学的未来'？"
陈叙轻笑一声，指节在桌面敲出规律的节奏："我们注意到你在急诊科的成绩，无论是用经方救中毒患者，还是改良的创伤缝合术。"他推过一杯茶，"永华可以提供全球顶尖的实验室，让你把《伤寒论》里的古方用现代医学验证——"
"然后变成你们的专利药，用天价卖给普通患者？"林仲景打断他，指尖着茶杯边缘，"就像三年前东南亚那批受试者用的免疫剂？"
陈叙的瞳孔微微收缩，旋即恢复温和："年轻人总爱把世界分成黑白。"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个文件夹，推过桌面时封皮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
文件夹翻开的瞬间，林仲景的呼吸顿住。
第一页纸上，赫然印着"林仲景"三个大字——那是他前世被吊销医师资格时的行政处罚决定书，照片里的自己形容枯槁，眼尾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你看，"陈叙的声音忽然变得像淬了冰，"我们比你更清楚，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
林仲景的手指慢慢抚过纸上的公章，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护士站的同事泼脏水，被患者家属堵在更衣室，最后在巷子里被永华的人打断三根肋骨。
他抬眼时，眼底的暗涌几乎要破堤而出。
陈叙却笑了，将文件夹合上推回："所以我们给你选择。"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林医生可以慢慢考虑。"
门被推开的瞬间，穿黑西装的男人再次递来眼罩。
林仲景接过时，指腹触到内侧缝着的细铁丝——他不动声色将铁丝勾进指甲缝。
走出会所时，夜风吹得香樟叶沙沙作响。
苏慕秋迎上来，目光落在他攥紧的左手——那里还捏着从眼罩里取出的铁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样？"她轻声问。
林仲景将铁丝收进口袋，抬头望向会所顶楼的窗户。
那里有盏灯突然亮起，照出窗后一个模糊的人影——是陈叙，正端着茶盏注视他们。
"他们给了我份'礼物'。"他牵起苏慕秋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传递过去，"但我要的，是他们的命门。"
月光漫过香樟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永华医药的霓虹招牌依旧刺眼，却再也照不亮林仲景眼底翻涌的光——那是破局者的锋芒，是重生者的复仇，更是医者对这片土地最炽热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