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194年)三月,沂水河畔的柳絮飞得放肆。曹铄歪戴着狼头铁胄,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正蹲在诸葛家老宅的篱笆外逗蚂蚁。十西岁的少年将军把蜜糖抹在石板上,看着蚁群排成"诸葛亮",突然噗嗤笑出声:"若真能引他出来,这招倒比千军万马管用。"
"又在作弄人。"曹昂的白袍扫过青苔,腰间玉珏撞得叮当响。他手中捧着东海盐场特制的琉璃罐,里头腌着金黄的桃脯——糜竺说诸葛家幼子嗜甜。
宅内忽传来童声清喝:"兑西巽五,当以坎水破离火!"竹帘卷起,十二岁的诸葛亮正踮脚在院中石案上布卦,八岁幼弟诸葛均抱着卦签筒当鼓槌敲。案上麦饼被摆成八卦阵,三只偷食的麻雀困在"坤"位扑棱。
"好个鸟雀八卦阵!"曹铄翻过篱笆,狼头披风勾落藤架上的葫芦瓢。他指尖轻弹,一颗石子击中"乾"位麦饼,雀群轰然惊散:"阵眼在此!"
诸葛亮猛然回头,晨光中少年将军眉心的箭疤泛着淡金,竟与他昨夜观星时的异象暗合。
诸葛瑾迎客时,曹昂的玉珏正巧卡在门环上。十八岁的青衫书生俯身解玉,忽见螭纹暗刻的"安民"二字,脱口道:"将军治琅琊,减赋三成而仓廪实..."
"因取豪强隐田分与流民。"曹昂笑着接话,从袖中掏出陈群新制的鱼鳞册,"诸葛兄请看,这是东海郡重新丈量的田亩图。"
后院忽传来喧闹。曹铄的龙脊槊正挑着诸葛亮刚写的《九州赋》,羊皮纸在槊尖滴溜溜打转:"小诸葛亮,你这'兖州多豪杰'一句不妥——上月我刚在泰山脚揍得臧霸喊爷爷!"
"二公子可知'豪杰'非指蛮力?"诸葛亮夺过竹简,指尖蘸墨在曹铄甲胄上疾书。铁甲竟显出"上兵伐谋"西字水痕——原是用了糜氏特制的显影墨。
曹铄反手将麦饼抛向半空:"那你说,这饼如何分给九个人?"饼屑簌簌而落,正成九宫之数。
"切作八十一块。"诸葛亮突然抽出袖中算筹,"九九归一,每人九块余零,零头喂将军的狼犬可好?"檐下啃骨头的战獒闻声抬头,露出缺了半边的犬牙——正是去年与张飞厮斗时崩的。
诸葛均抱着棋盘撞进来时,石案己摆开三局残棋。曹昂与诸葛瑾对弈如行军布阵,黑白子间隐现屯田之策;曹铄却把棋子垒成金字塔,正用麦饼渣演示埃及木乃伊的制作流程。
"你可知,人死后要用钩子从鼻孔掏出脑浆..."曹铄的狼牙箭簇在沙盘上划出尼罗河。
"将军谬矣。"诸葛亮突然将卦签插入沙盘,"《黄帝内经》有云'脑为髓海',岂能胡乱勾取?"他指尖轻点,卦签竟排成任督二脉的走向。
日影西斜时,诸葛玄的家臣叩响门环。马车轮毂刻着豫章郡的鱼纹,驾车的童子捧着《豫章风物志》,书页间夹着荆州蔡氏求亲的庚帖——此事要等五年后才被曹铄知晓。
"瑾愿随两位公子安民。"诸葛瑾突然撕碎蔡氏庚帖,纸屑飘落在曹昂的屯田策上,"至于二弟..."他苦笑看着正与曹铄争夺麦饼的幼弟,"且让他去豫章吃几年苦头。"
诸葛亮上马车时,突然甩出袖中算筹,十二根竹签钉在曹铄脚前成北斗状:"将军可解此局?"他稚气未脱的脸上闪着狡黠,"解不出的话..."
"等你及冠来战!"曹铄扬手射出狼牙箭,箭簇穿过北斗中心钉在车辕,箭羽系着的蜜糖葫芦正晃在诸葛亮鼻尖。
暮色中马车辘辘南去,曹铄嚼着诸葛亮留下的麦饼,突然"呸"地吐出半片龟甲——上头烧灼的卦象竟是"蛟龙得水"。曹昂望着舆图上新添的豫章标记,轻声笑道:"你故意激他?"
"不激怎成卧龙?"曹铄将龟甲抛向沂水,涟漪中映出满天星斗。对岸盐场的灯火次第亮起,恍若银河落入了糜竺的盐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