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当天下午,大礼堂后台己是一片兵荒马乱。
化妆品的气味、发胶的喷雾、各色演出服饰的布料摩擦声,混合着学生们压抑的兴奋与紧张,构成了一幅独有的备战图景。
王诗韵独自坐在一个角落,手里捏着《遇见》的歌词单,指尖却有些发凉。
她一遍遍默念着歌词,试图将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情感转折都刻进骨子里。
可越是这样,心跳反而越像不听话的小鹿,砰砰首撞。
“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大歌星王诗韵同学嘛?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画圈圈?”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王诗韵抬头,看到刘超那张带着三分痞气七分笑意的脸,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哼哈三将”——老A钱途,老B毕设计,老C迟早红。
“你们怎么来了?”王诗韵有些意外,脸颊微微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刘超大喇喇地在她旁边的空箱子上一坐,二郎腿:“我们是‘超凡娱乐’驻包头传媒大学亲友后援团兼首席气氛组,特来慰问我司预备役顶梁柱。”
他内心的小人儿则在疯狂吐槽:“啧,这小妮子,平时看着清汤寡水的,紧张起来还挺……有料。不对,是有情绪波动,嗯,情绪波动。”
老B毕设计举着他的宝贝相机,咔嚓咔嚓就是几张:“王校花,别紧张,给爷笑一个!这可是你未来辉煌演艺生涯的珍贵史料!”
老C迟早红则己经开始酝酿感情了:“诗韵啊,待会儿上台,你就当下面都是你的爱妃,等着你用歌声去征服她们!”
王诗韵被这几个活宝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的那份紧绷,确实悄然松动了几分。
刘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却亮晶晶的:“我说王大校花,你这小脸煞白的,嘴唇都快被你咬破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刑场呢。”
王诗韵下意识地松开贝齿,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刘超看来,却平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娇憨。
“我……我就是有点……”她声音细弱,和平时舞台上那清冷自信的模样判若两人。
“有点想上厕所?”刘超一本正经地接话。
王诗韵:“……”
她瞪了刘超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像只炸毛的小猫。
“你能不能正经点!”
刘超内心的小人儿摊手:“哥这明明是在帮你转移注意力,多科学的心理疏导方法。教科书上都写着呢,虽然可能是我梦里那本。”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人生导师”的表情:“行吧,说正经的。其实紧张很正常,说明你在乎。但过度紧张,就容易掉链子。”
“你看啊,”刘超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疯狂抖腿的男生,“那位兄弟,估计一会儿上台能把舞台踩塌了。”
又指了指另一个正在对着墙壁念念有词,表情狰狞的女生:“那位姐们,八成是把观众当成了她的杀父仇人。”
王诗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超见状,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嘛。笑一笑,十年少。再说了,你唱的是《遇见》,又不是《诀别》。那么苦大仇深的干嘛?”
他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凑到王诗韵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待会儿上台,你就这么想。”
“台下坐着的,不是评委老师,不是同学观众。”
“他们,全都是嗷嗷待哺,等着你发红烧肉的食堂阿姨!”
“你歌唱得好,阿姨一高兴,勺子一抖,多给你两块大肉!”
“你要是唱砸了,阿姨手一紧,全是土豆片儿!”
王诗韵先是一愣,随即那张清丽的脸蛋上,表情从错愕到忍俊不禁,最后彻底绷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风铃在夏夜里轻轻摇晃。
“刘超!你!”她又好气又好笑,伸出粉拳轻轻捶了刘超一下,“什么时候了,你还拿食堂阿姨开玩笑!你这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呀!”
虽然嘴上嗔怪着,但她眼底眉梢那化不开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之前那股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紧张感,仿佛被刘超这几句不着调的“红烧肉理论”给瞬间戳破了,消散了大半。
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连带着看刘超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娇嗔与依赖。
刘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哥这叫【情景代入疗法】,独门秘方,专治各种演前综合症。效果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气沉丹田,虎躯一震,立马就能上台吼两嗓子了?”
他内心的小人儿则在疯狂点头:“没错没错,哥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妇女之友……啊呸,是舞台心理辅导师。王大校花这小拳拳,力道还挺足,有点东西。”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说笑打闹,自然也落入了不远处某些人的眼中。
赵峰正端着一杯保温杯,慢悠悠地喝着枸杞茶,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哼,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看是死到临头,还在打情骂俏。”他低声对旁边一个音乐系的跟班说道。
那跟班立刻会意,谄媚地笑道:“赵总监说的是。一个靠着不知道从哪儿抄来的歌,一个是被男人随便哄几句就找不着北的小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等着看好戏吧。”
赵峰呷了一口茶,眼神阴鸷:“马总也是老糊涂了,居然会看上这种货色。等这次演出砸了,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他仿佛己经预见了王诗韵在台上忘词跑调,被全校师生嘲笑的场景,心情不由得舒畅了几分。
后台的其他选手,心思也各不相同。
有几个和王诗韵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远远地对她投来鼓励的眼神。
也有几个自视甚高的竞争者,看着王诗韵和刘超亲近的模样,眼神里带着几分嫉妒和不屑。
“切,不就是仗着脸蛋漂亮,会勾搭人嘛。”一个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女选手酸溜溜地小声嘀咕。
她旁边的同伴则是一脸凝重:“我听说她那首《遇见》,质量很不错,好多老师都私下里夸过。”
“再好能好到哪儿去?原创歌曲,风险那么大。我看啊,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
议论声,脚步声,乐器调试声,此起彼伏。
演出的时间,一分一秒地临近。
王诗韵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经过刘超那么一闹,她现在的心情己经平复了许多。
紧张依旧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
她想把这首《遇见》,把刘超带给她的这份惊喜与感动,完美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刘超。”她轻声开口。
“嗯?”刘超偏过头,看着她。
灯光下,女孩的眼眸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星光。
“谢谢你。”
这句谢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都要郑重。
刘超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客气啥。等你火了,记得给我留张演唱会内场VIP第一排的票就行。哦对了,还得管饭,红烧肉必须加量。”
王诗韵被他逗得再次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儿一般。
就在这时,舞台方向传来了主持人激昂的声音: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青春飞扬’主题晚会的现场!”
雷鸣般的掌声,从礼堂前方传来,穿透了厚重的幕布,在后台激起一阵骚动。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今晚的第一位表演者……”
王诗韵的心,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声,再次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刘超看着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
王诗韵也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属于她的战场,即将拉开帷幕。
而她,己经准备好了。
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继续在后台回荡,一个个节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终于,在一段劲爆的街舞表演之后,主持人再次走上台。
“感谢刚才街舞社同学们带来的精彩表演!那么接下来,将要登场的这位同学,她拥有天籁般的嗓音,她是我们音乐系的骄傲,她将为我们带来一首充满诗意与期待的原创歌曲。”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王诗韵!以及她为我们带来的歌曲——《遇见》!”
追光灯,瞬间聚焦在了舞台的入口处。
王诗韵站起身,理了理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