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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的第一场雨，宛如命运的无常之手，在人们毫无防备之时，便急匆匆地降临尘世。细密的雨丝如万千银针，斜斜地洒落，织就了一张灰蒙蒙的雨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刘掌柜的摊位，孤零零地伫立在这清冷的雨幕之下，门前冷落鞍马稀，显得格外萧索。屋檐下，一滩积水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倒映着刘掌柜那唉声叹气的面容，他脸上的愁绪仿佛能将这雨水都染得更加沉重。
我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步在被雨水浸湿的街道上。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在诉说着这秋日的寂寥。当路过刘掌柜的摊位时，我透过雨幕，瞧见他正对着账本怔怔发呆，桌上那半壶冷酒，在这清冷的氛围中显得愈发落寞，仿佛也在为他的境遇而黯然伤神。
“刘掌柜，还在忙？”我轻轻收了伞，伞上汇聚的水珠纷纷滚落，在青石板路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发出清脆的声响，却瞬间被雨声淹没。
刘掌柜缓缓抬起头，他的眼圈泛红，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苏老板，你就别笑话我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透着深深的沮丧。说罢，他将账本轻轻推到我面前，那动作仿佛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再这么下去，我连租金都交不起了。”
我低头看向账本，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宛如一道道深深的伤口，刺痛着刘掌柜的心，也让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自从我们推出“听书送香囊”的活动后，市场的天平便陡然倾斜，他的生意一落千丈，锐减了七成之多。这不仅让他的摊位门可罗雀，就连醉仙楼的客人也随之大幅减少，那往日的繁华喧嚣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我听说，你想转让铺子？”我佯装不经意地问道，目光却紧紧锁住他的表情，试图捕捉他内心的每一丝变化。
刘掌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警惕，仿佛一只受惊的野兔。“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中带着疑惑与不安。
“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啊。”我微微一笑，在他对面缓缓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水注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摊位前回荡。“实不相瞒，我最近正想扩个店面。”我看似随意地说道，实则观察着他的反应。
刘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光芒中夹杂着一丝希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然而，这光芒转瞬即逝，随即又黯淡下去，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我这铺子地段好，当初盘下来花了二百两……”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似乎还在试图为自己的铺子争取一个应有的价值。
“五十两。”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你若同意，现在就签契约。”
刘掌柜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如同被点燃的火焰，愤怒与屈辱交织在他的脸上。“五十两？你这是趁火打劫！”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酒壶也被碰倒，酒液如泪般洒了一桌，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是吗？”我依旧慢悠悠地呷着酒，脸上保持着平静，仿佛对他的愤怒毫不在意。“前几日我听说，城西的李屠户想盘个铺子卖肉，出价三十两。你也清楚，如今这生意一旦走了下坡路，想要再翻身可就难如登天了。你若不抓住我这个机会，说不定到时候连三十两都拿不到。”我不紧不慢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子，投进他那原本就波澜起伏的心里。
刘掌柜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站起来，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然而，在愤怒的背后，更多的是无奈与绝望。他深知，我所说的并非虚言，如今的他，确实己陷入了绝境。“五十两就五十两！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准再用‘听书送东西’的法子打压我！”他的声音近乎咆哮，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丝尊严。
我看着他那急切而又愤怒的样子，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前世的我，总是片面地将富人一概而论，认为他们皆是为富不仁之辈，剥削着穷苦之人。但随着经历的世事渐多，我才渐渐明白，贪婪，才是万恶之源，它无关乎贫富，就像隐藏在人性深处的恶魔，一旦被释放，便会吞噬理智与善良，让人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纷争之中。
“好，”我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递到他面前，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不过我也要加个条件——醉仙楼不准再找我们麻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
刘掌柜看着我手中的契约，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他深知，这契约一旦签下，便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曾经的希望与骄傲。但现实的残酷让他别无选择，最终，他像是下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伸手接过契约。他拿起笔，手微微颤抖着，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动作带着一丝决绝，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签完字后，他将契约递给我，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既有愤怒与不甘，又有一丝无奈与解脱。“希望你能遵守约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放心，我苏某人向来言出必行。”我将契约小心收好，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此时，雨渐渐小了，细密的雨丝变成了蒙蒙细雨。天边露出了一丝微光，仿佛在这阴霾的日子里，透出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我望着刘掌柜那略显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场交易，看似我在商战中取得了胜利，以低价获得了心仪的铺子，但实际上，我只是在这残酷的商业竞争中，为自己争取了一丝生存的空间。而刘掌柜，也不过是被贪婪和现实裹挟的可怜人，在命运的洪流中无力挣扎。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和抉择等待着我。但我相信，只要坚守本心，不被贪婪所左右，就一定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