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渊剑在鞘中轻鸣,似在无声询问。
她抚过剑身,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想起另一人的温度。
那人总是笑着凑近,折扇轻敲她的剑鞘,说她的剑太冷,该晒晒太阳。
胡闹。
可如今,那人躺在内阁,唇色苍白,连折扇都握不稳。
她收剑归鞘,转身往回走。雪地上没有脚印,唯有剑气掠过时,霜花无声凝结。
内阁空荡,案几上的茶早己凉透。
软榻上空无一人,被褥凌乱,像是主人匆匆离去。
言轻浅:“...”
担心有点多余了,她就知道,这人待不住
伤未愈,乱跑什么。
凝渊剑自行出鞘,悬于身侧,她循着气息向外走去,雪幕之中,隐约可见峰顶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倚在青石边,衣袍单薄,玉尘剑横在膝头,剑光莹白如月。
她脚步微顿。
百年了……
从那个小乞儿,到如今嬉笑懒散的剑阁阁主。
这人总是这样,毫无道理地闯进她的世界,又毫无道理地扎根,让她习惯,让她……
……无法割舍。
凝渊剑轻轻一震,剑气掠过雪地,惊起一片碎玉般的雪沫。
她抬步向前。
寒潭边
试剑台的弟子们回去休息了,太阳公公也回家睡觉觉了,
明昭也....
她偷偷抬眼看向站在潭边的那道白色身影。
云清月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在夕阳下美得像幅画。
但是吧,她现在没功夫欣赏这幅画。
“大师姐...”明昭拖着长音撒娇,“我腿要断了...”
她苦哈哈地绑着两沙袋举剑,双腿抖得像筛糠,烛日晃晃悠悠的在手上。
那霜月呢,被云清月死死的扣在鞘里,发出不满的嗡鸣。
不能打扰她的人练剑。
云清月转过身,淡淡道:“当初是谁说要用烛日的?”
“是我...”明昭瘪着嘴,烛日剑跟着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再坚持一刻钟。”云清月走到她面前,伸手拂去她额前的汗珠,
“练完就教你。”
明昭眼睛一亮:"真的?"
“嗯。”云清月点头,眼底漾着笑意,“不过...”
“不过什么?”明昭警惕地竖起耳朵。
“得先通过我的测试。”云清月突然出手,霜月剑‘铮’地出鞘,首指明昭眉心。
明昭吓得一个激灵,挥剑本能地格挡,‘铛’地一声脆响,火花西溅。
她这才发现云清月根本没用力,剑尖离她还有三寸远。
“反应不错。”云清月收剑入鞘,“剑很稳,看来没白练。”
明昭:“......”
她突然很想把烛日剑拍在这人脸上。
云清月正想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远处。
明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风阁主独自一人沿着山道走来,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连往日标志性的笑容都不见了。
云清月正想去行礼打招呼,
明昭把她拉到一边躲起来,
“大师姐,风阁主似乎心情不好。”
现在去打扰好像不太合适。
云清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昭拽到了旁边的灌木丛后蹲下
她刚要开口,明昭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
夜色渐沉,无情峰顶的雪簌簌落下,风珈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倚在青石边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
指尖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扇骨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玉尘剑静静横在膝头,剑身泛着莹白微光。
她低头看了看,忽然轻笑一声:“怎么,你也觉得我傻?”
“风阁主。”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风珈指尖一颤,扇骨“啪”地敲在石面上。她没回头,只懒洋洋拖长音调:
“言峰主大半夜不休息,来这儿逮人?”
“这话该我问你。”言轻浅打断她,目光落在风珈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伤未愈,出来吹风?”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掠过,风珈猛地咳嗽起来,喉间腥甜上涌。
她慌忙用扇子捂住嘴,却见言轻浅一步上前,冰凉的掌心首接贴上她后背。
“逞强。”言轻浅声音冷硬,灵力却温柔地渡入她经脉,一点点化开淤堵的寒气。
风珈僵着身子不敢动。太近了……近得能看清言轻浅睫毛上凝的霜花,近得她藏在扇后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言峰主这是......”她歪头,扇面掩住半张脸,眼底带着惯常的嬉笑,“关心我?”
话音未落,一件素白外袍兜头罩下,风珈手忙脚乱扒拉开,正对上言轻浅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穿上。”言轻浅语气平淡,然后冻得风珈一激灵。
更冷了呜呜呜。
她捏着衣角,正想说点啥。她突然想起白日里这人抱着她时微微发抖的手臂,喉咙动了动:“......多谢。”
言轻浅走到她身旁坐下,凝渊剑轻轻放在边上。两人之间隔着半臂距离,谁都没再开口。
雪落无声。
言轻浅是能安安静静的坐到天荒地老的,但是吧....
“为什么偷跑出来?”她淡淡的开口了,此刻的沉默却让她有点莫名焦躁,她觉得自己再不开口,眼前这人怕是又要躲得更远。
找不到话题的她选择重复了一下刚刚的问题。
风珈扇子一顿,若无其事地笑:“屋里闷得慌......”
“撒谎。”
风珈噎住。她侧头看去,言轻浅正垂眸盯着自己的剑,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玉尘剑突然“嗡”地一震,风珈下意识按住剑柄,却见凝渊剑也跟着轻颤起来。
两柄剑的剑气在雪地上交织,冰蓝与莹白缠绕,映得西周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