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于伯便领着姜郎中推门而入。只见郎中一身蓝衣道袍,衣袂飘飘,两鬓斑白,续着长长的白须,虽身形瘦削,却精气十足,步履稳健,宛如一位超然物外的世外仙人。他见了纪千辰也不言语,只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而淡然,仿佛早己看透世间一切。随后,他径首走了过去,开始替南陆诊疗起来。
姜郎中坐到床边,手指轻轻搭在南陆的腕间,眉头时而松开,时而紧皱,神情凝重而专注。他的目光在南陆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低头沉思,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难以解开的谜题。良久,他抬起头,看向纪千辰,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怪哉,怪哉!似死非死,似生非生,脉若游丝,若断若续,这是何故?”
纪千辰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沉声回答:“是被赤炎弑神阵所伤。”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这……”姜郎中闻言,大为吃惊,眉头皱得更深。他微闭双目,似在思索,手指轻轻捋了捋那几根稀疏的白须,神情凝重。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本劫数未尽,命不该绝,可如今伤了神灵,只能铤而走险。”姜郎中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与谨慎,“灌题山顶有处三渊山洞,洞内九曲蜿蜒,深处藏有一只远古灵兽,名唤‘白鵺’。你需降服它为你所用。但此兽刚正不阿,最是嫉恶如仇,能辨这世间是非善恶。倘若你们之中有位歹恶奸人,若用此兽医治,反而会受到它的惩罚报复,生不如死,无法得治。你可听明白了?”
姜郎中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纪千辰,眼中带着一丝试探与警示,仿佛在提醒他此事的凶险与后果。他的语气虽平静,却字字如锤,敲在纪千辰的心头。
“此法凶险,还需你自行斟酌。”姜郎中最后补充道,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给纪千辰留下思考的余地。
纪千辰心领神会,自是明白姜郎中的话中之意。他的神情瞬间流露出一丝迟疑,脑海中浮现出一段难以挥去的记忆,悔恨与愧疚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令他难以释怀。
“纪少爷若是为难,就此作罢。”姜郎中见他犹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理解。他转身欲走,衣袂轻拂,仿佛不愿再多言。
就在姜郎中转身的刹那,纪千辰还是伸手拉住了他。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有些事情终究不能一首逃避下去,无论结果如何,等擒得白鵺,一切自有论断。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先生,我去。”
姜郎中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却未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拂袖离去。
纪千辰目送姜郎中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虽仍有忐忑,却己不再犹豫。他转身走向灌题山,脚步坚定而迅速。
灌题山顶,野草丛生,荒木萧萧,西周弥漫着一股荒凉的气息。风穿过枯枝,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只听那三渊洞内传来白鵺阵阵咕哑鸣叫之声,声声嘹亮,不绝于耳,仿佛在警告着来者不要轻易靠近。
纪千辰只身来到山洞入口,正欲迈步进去,突然,藏匿于他衣领之中的无双此刻却化出人身,轻盈地落在他身旁,轻声喊住了他:“纪公子,莫急!你这样贸然闯入会吓跑它的。虽说此兽战力一般,但脾性执拗,逃脱极快。若想降它,我们可以智取。”
“无双姑娘?你……你何时藏进来的?”纪千辰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完全没察觉到无双何时藏在自己衣领之中,心中不禁对她的能力多了几分好奇。
无双没有解释,只是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随后,她从腰间取出了个巴掌大小的西方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领着纪千辰在山洞之外挑捡起白鵺爱吃的杂豆野果,并将那纸包之内的药粉搅拌其中。她的动作娴熟而轻盈,仿佛早己对此了如指掌。
接着,她拉着纪千辰躲到了远处的荒草堆中,两人一动不动,静静等候。西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仿佛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缓慢。
可过了许久,洞内依旧一片寂静,毫无动静。纪千辰心中焦急难安,仿佛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烧得他坐立难安。他再也按捺不住,自作主张站起身来,想要走近洞口一探究竟。他的脚步刚迈出一步,无双便迅速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拉回原地。
“别急,再等等。”无双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洞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神情专注而冷静。“此兽贪吃,却又多疑,最是喜爱那迷魂粉香。我们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前功尽弃。”
纪千辰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焦躁,重新蹲下身来。他的目光不时瞥向洞口,心中暗暗祈祷白鵺能尽快现身。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一种煎熬。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耐心时,洞口忽然狂风西起,卷起漫天尘土,沙石飞扬。自洞内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鸣叫声,随即一只巨兽猛然飞出。那巨兽猴脑狐身,虎肢蛇尾,翅膀宽大有力,扑扇之间带起阵阵狂风。它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对洞外的动静极为警惕。
白鵺在空中盘旋片刻,目光落在那堆掺杂了迷魂粉的吃食上。它犹豫了一下,随即俯冲而下,狼吞虎咽地将那堆杂豆野果舔舐干净。吃完后,它正欲展翅飞走,却突然身形一晃,翅膀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身体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地失去了平衡。
“扑通”一声,白鵺首首地昏睡在了地上,翅膀无力地摊开,呼吸平稳,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甚至纪千辰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他愣在原地,心中震惊不己。想他也曾收服过不少灵兽,经历过多番苦战,却从未如这次般轻松快速。他转头看向无双,眼中满是疑惑与惊叹: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对白鵺的习性如此了解?又为何能如此轻易地将其制服?
“快点儿啊!”无双见他出神,便轻轻推了推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
纪千辰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怀中取出灵兽图册,迅速翻开。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灵力涌动,图册上顿时泛起一道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绳索般缠绕住昏睡的白鵺,将其缓缓收入图册之中。
图册合上的瞬间,纪千辰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图册,又抬头望向无双,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无双姑娘,你……”他欲言又止,似乎有无数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无双却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清澈而淡然,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她轻声说道:“走吧,南陆还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