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寒风裹挟着未散的硝烟,将满地狼藉的喜字残片卷上半空。苏玉柔的珊瑚耳坠在剧烈晃动中划出细碎的光影,她望着苏锦绣手中翻飞的证物,涂着丹蔻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掐出的月牙形血痕很快被刺骨的寒意冻僵。
"血口喷人!"她突然尖声反驳,锦缎绣鞋在狗血淋漓的青石板上打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大人!不过是你们这些贱人伪造的证据!"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发间的珍珠步摇扫落三颗,试图混入西散奔逃的人群。
"拦住她!"沈明姝一声令下,十二名绣娘同时甩出手中绣绷。银丝绣线在空中织成密网,精准缠住苏玉柔的裙摆。暗卫们如鬼魅般闪现,玄色劲装带起的寒风扑灭了街边尚未熄灭的火油,只留下呛人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苏锦绣缓步上前,月白嫁衣上的金线百鸟随着步伐流光溢彩。她展开第一封泛黄的信纸,烛火般的金线在纸页边缘勾勒出精致的云纹,而信中字迹刚劲中带着几分娇柔,与苏玉柔平日批注账本的笔迹分毫不差:"李大人台鉴:若能以钦天监之名散布灾星之说,事成之后,城西三间绸缎庄即刻过户......"
"这不可能!"苏玉柔的尖叫刺破长空,珊瑚护甲在挣扎中崩落一片,"我的密信明明都......"她猛然收声,惊恐地看着苏锦绣又展开另一封密函。信纸边缘焦黑的痕迹还带着火燎的气息,却清晰可见"付泼狗血地痞银三百两"的字样,落款处盖着的"苏记绸缎庄"私印,正是她房中的信物。
人群中爆发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信纸上的字迹,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蔓延:"这字和二小姐给咱们布庄写的批条一模一样!""我说钦天监怎么突然发癫,原来是收了黑钱!"
苏玉柔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路边的茶水摊。陶壶碎裂的声响中,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精心绣制的石榴红裙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裙角金线绣的并蒂莲——那本该是她嫁衣上的纹样。她望着苏锦绣平静的眉眼,突然想起半月前在绣房撞见对方时,那女人正在专注地临摹自己的笔迹。
"这些都是假的!"她歇斯底里地嘶吼,发间的红宝石步摇歪斜地垂在脸颊旁,"你们联手陷害我!太子殿下不会放过......"
"太子?"苏锦绣冷笑一声,示意春桃捧出个檀木匣子。匣子打开的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张银票,每张都盖着太子府的暗纹印章;泛黄的契约书里,明明白白写着她用燕云商道的经营权换取太子支持;最触目惊心的,是半块沾着血渍的狼头令牌,与黑风谷截获的刺客信物如出一辙。
"半月前你在醉仙楼与太子密会时,"苏锦绣的声音冷若冰霜,指尖划过一张银票上的朱砂手印,"可曾想过,对面饮酒作乐的书生,其实是我的影卫?"她突然掀开嫁衣内衬,暗格里密密麻麻藏着数十封密函,每一封都标注着确切的时间地点,"你买凶杀人、散布谣言、勾结敌国的证据,我早就让人备份了三份。"
苏玉柔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那些自以为隐秘的交易:在城西破庙交给地痞的银锭,在胭脂铺与钦天监官员的接头,还有深夜送往太子府的密信。原来从始至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踉跄着跌坐在地。发间珠翠散落一地,宛如她破碎的美梦。突然,她的目光锁定在匣子角落的一封信——那是她写给太子的亲笔信,信中赫然写着"事成之后,愿助殿下登基,诛杀苏锦绣"。
"还有这个。"沈明姝上前一步,展开一卷血迹斑斑的供状。钦天监李大人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苏二小姐以五百两白银利诱,命我篡改星象图......"供状末尾的手印鲜红刺目,而按手印的那根食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刑部的证物盒里。
围观百姓的怒骂声如潮水般涌来。有人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砸向苏玉柔,有人高喊着"妖女",更有被灾星谣言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冲上前要讨个说法。京兆尹的铁链在此时落下,冰冷的触感让苏玉柔猛然清醒,她抬头望着苏锦绣被火光映亮的侧脸,终于在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看到了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锋芒。
"带走!"京兆尹的声音响彻朱雀大街。苏玉柔被拖走时,听见身后传来苏锦绣清冷的声音:"你以为毁掉几封密信,买通几个狱卒,就能瞒天过海?"她挣扎着回头,只见苏锦绣正将证物仔细收进匣子,嫁衣上的金丝凤凰在火光中展翅欲飞,恍若在嘲笑她所有的阴谋诡计。
寒风卷起满地狼藉,将苏玉柔散落的发丝吹向阴暗的角落。而在不远处的燕王府,萧景琰望着手中飞鸽传书送来的捷报,玄甲上的麒麟纹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当他看到"证据确凿,苏玉柔己伏法"的字迹时,终于放下了悬了半月的心。他望向朱雀大街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却有更耀眼的光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绽放。
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终究在如山的铁证下土崩瓦解。而苏锦绣握着绣针的手,不仅绣出了巧夺天工的嫁衣,更织就了一张让所有阴谋无所遁形的巨网。当第一缕晨曦照亮京城时,那些曾经甚嚣尘上的谣言,都将随着罪魁祸首的伏法,永远地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