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港城的夜晚还带着初夏的闷热,路灯照得人影斑驳。
我和陈信恒混在人群里,从演唱会场馆一路走到停车场。
他戴着鸭舌帽,拉低帽檐,耳朵还塞着一边耳机,但耳机没开——
我知道,因为我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一下一下,平稳又安静。
「累不累?」我问。
他侧头看我一眼,眼睛里还带着没散去的舞台余温,「不累。」
「骗人。」
他弯了弯眼睛,「是有点累,但你在,就不太一样了。」
我没接话,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走出人群那刻,他忽然伸手拉住我,把我轻轻拽到一边的灌木丛后。
「干嘛啊?」我低声问。
他却慢悠悠地把鸭舌帽反扣回头上,低头看我,「你刚才说……要官宣挂热搜?」
我被他这神转折逗笑了,「你怕啦?」
他没说话,只是从包里翻出一件刚才演出用的限定周边T恤,把它塞进我怀里。
「这件我今天没穿,留给你的。你要是挂热搜,可以顺便写一句——『女朋友限定款』。」
我一时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拂过T恤前胸印着的小LOGO——是他亲手设计的图案,小小的一个音符旁边,写着“forever maybe”。
「你这个人……真的很爱搞事情。」
「你不是也挺爱收这种小事吗?」他声音低低的,有点得意,「你看,这就叫‘稳定关系构建的仪式感’。」
我忽然觉得好笑。
这个在聚光灯下唱着不确定旋律的人,此刻却像在一点点把确定放到我手心里,一件衣服、一张演唱会票、一句没说出口的“我在”。
他靠得近,我低头系T恤放进包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耳边轻声问:
「那我今天表现……有加分吗?」
我笑了下,「勉强及格吧。」
「那你得给我补考机会啊。」他侧过身,像个讨分的学生。
我装作不耐烦地转过头,「你先把自己安顿好吧,别又忙到胃病犯了。」
他“啧”了一声,但没反驳,只是走到我另一边,把我包带重新拽稳。
「那我能申请一下……今晚宵夜你喂我?」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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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我正准备开口问要不要回酒店休息,陈信恒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往另一条路带。
「去哪儿啊?」
「吃夜宵啊,我饿了。」
我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刚演完,累得要死,还吃夜宵?」
「越累越得吃点好吃的慰劳自己。」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发消息,「而且大家都在等我们。」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谁在等我们?」
他没抬头,「团员,还有工作人员们,一起。」
我整个人一僵,「你不是说是我们两个人……」
「我说过我们两个人?」他一脸无辜地回头,「你自己脑补的哦。」
我瞪他一眼,正要反驳,就看到他己经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这家是港城出了名的老店,口味重、牛肉鲜,哪怕是晚上十一点,店里依然人声鼎沸。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信恒,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这样走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怕什么啊,大家就算认出来,顶多也就点点头,谁会冲上来要签名?」
他话音刚落,一桌的年轻人果然看了过来,但也只是小声嘀咕了几句,并没有人走过来。
我仍旧有点不放心,「我们不如换一家小一点的店吧?」
陈信恒却握住我的手,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不用担心,他们己经在里面包间等我们了。」
我一愣,回头看他,他只是对我笑了笑,「走吧,嫂子。」
我狠狠掐了他一下,他吸了口气却还是忍笑,一边推门一边说
「别紧张,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们这帮人。」
但这次不一样。
上一次是聚会,这一次,是我以“正在谈恋爱的女朋友”身份,被带去他最熟悉的圈子、他的后场生活。
店员引着我们往里走,穿过热气腾腾的大厅,走廊尽头包间门半掩着,门内己经喧闹一片。
「欸欸欸!人来了!」
刚推开门,财神的声音就第一个响起来,「阿恒你也太慢了吧,再不来锅都煮干了!」
我低头笑了下,跟在陈信恒身后进门。
包间不大,两个桌子都坐满了人,团员,加上乐队技术、志哥和经纪团队。
桌上的菜己经上得差不多了,牛肉盘叠了三层,清汤锅底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苹果冲我挥了挥手,「知予,坐我旁边!阿恒你靠边点儿,别挡着嫂子吃肉!」
「谁是嫂子啊你们,别乱叫!」我红着脸低声说。
「不叫嫂子叫什么,叫姐吗?」有人起哄
「叫知予妹妹吧,林总比我们年纪还小,知予姐我们叫不出口。」
陈信恒不疾不徐地把我按到他身边的座位坐下,「那你们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我女朋友诶」
这话一出,整个桌子发出一阵低低的起哄声,像是刚打开某个早就酝酿的玩笑闸门。
我无语地夹了块牛肉进锅里压惊,身边的陈信恒却拿着菜单一本正经地和志哥说。
「刚刚点的肥牛太老了,知予不喜欢嚼不动的。」
我转头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别什么都报出来?」
他笑得一脸乖顺,靠近我耳边压低声音「你喜欢的,我早就记住了呀。」
我刚想再怼一句,财神那边突然喊「喂,来来来,主唱大人今晚带女朋友出来,不敬一杯太说不过去了吧?」
「对对对,知予姐,别拘谨,我们都当自己人,你今晚就负责看着他少喝点,其他人咱自己来!」
「我哪敢喝多,知予在呢,我喝醉她会气的。」
「你要是醉了,她还能扶你回去。」
「她那么瘦,扶不动我吧?」他说完,还挑眉看了我一眼。
我简首想一筷子捅死他。
可说实话——在这一屋子看着他长大的工作人员里,听着大家说笑打闹,我却意外地感到轻松。
他们没有刻意恭维我这个“女朋友”,也没有冷落,反而像早就知道我会出现一样,毫不见外地把我拉进他们的气氛里。
我忽然觉得,其实他早就为这顿饭,安排好了我该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