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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猩红之瞳，在血与影中独行
雨。
下得毫无道理。
冰冷刺骨。
陈凡独行于这片被遗忘的城市角落。
巷弄深处，黑暗比墨汁更浓稠。
那黑暗，几乎要吞噬掉他单薄的身影。
与这城市的繁华光鲜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猩红色的右眼，此刻正微微发烫。
这丝灼热感，与冰冷的雨水形成鲜明对比。
它穿透重重雨幕，捕捉着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那妖气，寻常人如嗅腐败空气，他却能辨析其中细微的差别。
妖气里，混杂着新鲜的血腥。
还有，腐烂的恶臭。
两种气味交织，是死亡的序曲。
寻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波动，在他眼中却如黑夜里的灯塔般清晰。
那光芒，指引着他，也吸引着他。
他加快了脚步。
雨水顺着额前刻意留长的刘海滴落。
刘海遮掩下的右眼，猩红光芒愈发幽深，如同凝固的血。
与左眼的平静无波，判若两物。
拐过一个堆满垃圾的转角。
腐臭味更浓了。
目标出现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费力地拖拽着什么。
那身影穿着拾荒者常有的破烂衣物，肮脏不堪。
动作，却带着非人的僵硬与贪婪。
与人类的灵活动作，截然不同。
被拖拽的，是一个尚在微微抽搐的人形。
生命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血迹在雨水中迅速晕开，像一朵绝望绽放的红莲。
那红色，刺痛了他的眼。
食腐者。
一种低级却极度残忍的妖魔。
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没有思考。
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扑出。
速度远超常人。
沉闷的撞击声在雨夜中响起。
并不响亮。
却带着令人牙酸的力道。
这是骨骼与肌肉的硬撼。
伪装成拾荒者的食腐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一个趔趄。
它口中发出一声介于野兽与人类之间的怪异嘶吼。
那声音，既有兽的狂暴，也有人的怨毒。
它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被更为浓烈的凶残所取代。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短暂的惊讶。
陈凡稳住身形。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
丝毫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火焰。
那火焰，源于刻骨的仇恨。
食腐者的嘶吼。
那受害者无助的呻吟。
两种声音交织，如同最锋利的尖刀。
再次剖开了他记忆深处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鲜血淋漓。
画面翻涌。
脑海深处，那个女孩的笑靥清晰如昨。
那偷偷塞进他手心的糖，带着微甜的暖意。
同样是这样的雨夜。
阴冷，绝望。
同样是食腐者。
狰狞，贪婪。
那个从小照顾他，会偷偷给他藏糖吃的女孩。
在他面前被撕碎。
他记得那绝望的哭喊，撕心裂肺。
记得那温热的鲜血溅上他脸颊的触感，滚烫而黏腻。
糖的甜腻被血的腥咸彻底覆盖。
极致的愤怒与无边的绝望在那一刻将他吞噬。
理智崩塌。
他像疯了一样扑了上去。
用牙齿。
用指甲。
撕咬着那只妖魔。
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妖魔的血肉。
妖魔的血肉，滚烫而腥臭。
一部分溅入了他的右眼。
剧痛之后，是永恒的改变。
那之后，他的右眼就变成了这种令人不安的猩红色。
他也因此，成了一个不经改造，便能猎杀妖魔的存在。
代价，是人性边缘的徘徊。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陈凡眼中的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地炙热。
没有力量，连守护最珍视之物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嗬……嗬……”
食腐者似乎察觉到了陈凡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那气息，比它更像妖魔。
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那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对陈凡这种“异类”的某种嘲弄。
仿佛在说，你我本是同类。
陈凡没有理会。
任何言语，都是多余。
他再次动了。
身形压得更低，如捕食的猎豹。
没有华丽的招式。
没有精妙的技巧。
只有最原始，最首接的搏杀。
这是生死之间磨砺出的本能。
拳头砸在食腐者坚韧的皮肤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巨石相击。
食腐者的利爪划过他的手臂。
带起一道血痕。
他却恍若未觉。
这点疼痛，与心中的相比，微不足道。
疼痛，只会让他更加清醒。
更加愤怒。
每一次攻击，都倾注了他所有的仇恨。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复仇的火焰。
雨水混着血水。
在他与妖魔之间飞溅。
猩红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
也模糊了人与魔的界限。
终于。
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中。
食腐者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地。
地面微微震颤。
它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凡，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陈凡站在妖魔的尸体旁。
胸膛剧烈起伏。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污。
却洗不掉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气味，让他兴奋，也让他作呕。
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
从他心底涌起。
这冲动，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伸出手。
有些颤抖地。
挖出了那只食腐者尚在微微搏动的心脏。
温热的，还在跳动。
粘稠的，带着余温的妖魔心脏。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也散发着力量的芬芳。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人性的残留，在发出警告。
但很快，被一种更为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闭上眼。
猛地将那颗心脏塞入口中。
用力咀嚼。
腥甜的汁液在口腔中爆开。
然后吞咽。
动作粗暴，却又带着某种神圣的仪式感。
【猩红右眼的光芒骤然一盛】。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力量暖流。
不同于雨水的冰冷。
自喉间炸开。
这股力量，陌生却又熟悉，沿着西肢百骸奔涌。
滋养着他饥渴的身体。
困扰他许久的精英初级的实力瓶颈。
此刻竟有了细微的裂痕。
如蛛网般蔓延。
力量！
更强的力量！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此欢欣鼓舞。
然而，欢欣之下，是更深的寒意。
力量增长带来的异样，让他有片刻的迷失。
仿佛灵魂都在升华。
但紧随而来的，却是对这种提升方式的深深厌恶。
以及对自身可能彻底失控的恐惧。
他怕，自己会变成真正的妖魔。
他能感觉到。
身体的某些部分，似乎在渴望着更多的妖魔血肉。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
精神深处，那股扭曲的黑暗，也因此变得更加浓重。
几乎要将他吞噬。
远处。
隐约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整齐划一。
以及金属碰撞的轻响。
那是制式装备特有的声音。
镇妖司的巡逻队。
他们的效率，总是这么“及时”。
陈凡的眼神一凛。
从力量增长的余韵中挣脱。
不再停留。
迅速转身。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雨夜的更深处。
如同一道融入黑暗的鬼影。
他知道。
自己这种首接吞噬妖魔心脏来提升实力的方式。
一旦暴露。
将会引来何等巨大的麻烦。
猎魔院或许会研究他。
镇妖司则会清除他。
这条路，注定孤独而危险。
每一步，都踩在刀锋之上。
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复仇。
也为了，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