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夜风卷着潮气钻进林浅的羊绒大衣领口,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
短信里的字在屏幕上泛着冷光——"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有结束......" 发信人没有备注,号码段显示是本地号,她试着回拨,却只听见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叮——"
另一条短信弹出,是苏棠的:"老地方等你,带了冰镇杨梅汤。" 林浅望着江对岸那盏还亮着的灯,沈砚的办公室在58层,落地窗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应该是在看文件。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那是刚才沈砚替她挡住七姑婆拍桌子时,指尖擦过的位置。
"阿浅?" 苏棠的电话打进来,声音里带着点急,"我在你公寓楼下,看见你家客厅灯没开。"
林浅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江边发呆了二十分钟,高跟鞋的细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她加快脚步往公寓走,路过便利店时买了盒烟——虽然不抽,但李闺蜜说压力大时捏扁烟盒能解压。
公寓门刚推开,李闺蜜的草莓味香水就裹着风扑过来。
这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蹲在茶几前拆外卖,面前堆着小龙虾壳和半瓶冰啤酒:"我猜你肯定没吃晚饭,特意买了蒜蓉的。" 她抬头时,圆眼睛突然眯起,"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林浅把手机递过去。
李闺蜜的指甲在屏幕上划过,小龙虾油渍在短信页面留下个模糊的印子:"这号码我让人查过,是黑卡。" 她抽了张纸巾擦手,突然拍桌子,"重点不在短信内容,是发信人怎么知道你'赢了这一局'。
今天家族会议只有核心成员在场,连林夫人都是沈砚发的录像......" 她的声音顿住,"等等,你公司里是不是有内鬼?"
林浅想起下午散会时,郑秘书递文件的手在抖。
那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姑娘,今天别了枚和林月同款的珍珠发夹。
"明天我去公司看看。" 林浅捏扁第三根烟盒,塑料纸发出脆响,"你说的对,先查身边人。"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工位上时,林浅正对着电脑做财报分析。
郑秘书端咖啡进来时,杯碟相撞的脆响让她抬了眼——平时这个点,郑秘书该去茶水间热牛奶了,今天却穿着双新的香奈儿乐福鞋,鞋跟沾着星巴克里的焦糖渍。
"林小姐,吴先生说想约您下午喝茶。" 郑秘书把咖啡放在她手边,指尖在杯壁上蹭了蹭,"他说......是沈总的朋友。"
茶水间的门虚掩着,林浅端着空杯子走过去,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男声:"......再拖两天,她查不到转账记录的。" 是吴朋友。
"可她昨天看我的眼神......" 郑秘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是不是发现了?"
林浅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的社交洞察力像精密仪器般运转,捕捉到郑秘书喉结的颤动、吴朋友摸后颈的习惯性动作——那是他说谎时的标志性动作。
"怕什么?" 吴朋友的声音里带着不耐,"林月给的钱够你买三个爱马仕,大不了......" 他突然住了嘴,因为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
林浅举着空杯子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郑秘书,我要的并购案资料好了吗?" 她的目光扫过吴朋友,对方的耳尖瞬间泛红。
"马、马上好!" 郑秘书抓起抹布擦台面,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她的珍珠发夹。
吴朋友扯了扯领带,冲林浅点头:"林小姐,那下午的茶......"
"改明天吧。" 林浅转身时,瞥见郑秘书藏在身后的手机屏幕——微信对话框里,"月姐"的头像正在跳动。
下班后的咖啡厅里,张私家侦探推了推金丝眼镜。
他面前摊着两台笔记本,一台显示郑秘书的银行流水,另一台是吴朋友的通话记录:"郑小姐上周收到三笔五万的转账,来自'上海月棠贸易'——林月名下的空壳公司。
吴先生这月和林月通了十七次电话,最短的三十秒,最长的两小时。" 他点击鼠标,弹出段录音,是今天茶水间的对话。
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能作为证据吗?"
"足够。" 张侦探合上电脑,"但您打算什么时候摊牌?"
"等沈砚......" 林浅的声音突然哽住。
她想起今早去沈砚办公室送文件,对方接过文件夹时指尖刻意避开了她的手背;想起午休时在电梯里遇见,沈砚望着她的眼神像隔着层毛玻璃。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沈砚的消息:"今晚家宴,林夫人让你务必出席。"
林浅盯着屏幕,喉头发紧。
她知道沈砚的母亲林夫人最讨厌迟到,可当她精心挑选了件墨绿丝绒裙赶到沈家老宅时,沈砚正站在玄关和林月说话。
林月穿了件和她同款的裙子,只是颜色更浅,像片被揉皱的雪。
"阿浅来了。" 林夫人从客厅走出来,握着她的手往餐厅带,"小砚说你最近忙,我让厨房炖了花胶鸡。" 她的目光扫过林月,"小月也留下吃饭吧。"
餐桌上的银烛台燃着香根草味的蜡烛,林浅夹菜时,沈砚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
他盯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林夫人上个月送的生辰礼。
"听说你最近和吴朋友走得很近?" 沈砚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有人看见你们在茶水间......"
"是郑秘书约的。" 林浅放下筷子,"她被林月收买了,一首在泄露我的行踪。" 她转向林月,"对吗?"
林月的刀叉掉在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的指尖扣住桌布,露出精心修剪的指甲:"阿浅,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昨天还在妈面前夸你......"
"夸我什么?
夸我被内鬼出卖?" 林浅掏出手机,播放张侦探给的录音。
郑秘书带着哭腔的"月姐"和吴朋友的"林月给的钱"在餐厅里回荡,林夫人的茶杯重重磕在桌面上。
沈砚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他抓起林浅的手机仔细听,最后看向林月时,眼神像淬了冰:"你做的?"
林月突然笑了,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咧开:"是我又怎样?
从小到大,妈只看得见阿浅的成绩单,爸只记得阿浅的生日......" 她的眼泪砸在丝绒裙上,"连你,沈砚,你看她的眼神......"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翻倒,"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够了!" 林夫人拍案而起,"明天就去警局,我让律师陪你。" 她转向林浅,目光软下来,"阿浅,小砚最近收到些谣言,他......"
"我信她。" 沈砚突然握住林浅的手。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蹭过她手腕的翡翠镯子,"是我蠢,该早查清楚。"
林月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她抓起桌上的红酒杯,酒液泼在林浅的裙角,染出片暗红。"阿浅,你等着......" 她踉跄着往门口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杂乱的声响。
夜很深了,沈砚送林浅回公寓。
电梯里的暖光裹着两人,他的手指勾住她的小指:"今天下午,有人发邮件说你和吴朋友......" 他的喉结动了动,"我不该怀疑你。"
林浅抬头看他,发现这个总把情绪藏在西装里的男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她踮脚吻了吻他的下巴:"下次,我们一起查。"
手机在这时震动,又是条新短信。
林浅打开看,还是那个号码:"恭喜你修复了信任,不过——" 最后是张照片,照片里,林月站在天台边缘,身后是万家灯火。
"沈砚......" 林浅的声音发颤,把手机递过去。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抓起她的手就往楼下跑。
电梯下行的数字灯快速跳动,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别怕,我在。"
夜风灌进打开的车窗,林浅望着窗外飞驰的霓虹灯,突然想起李闺蜜说的话——"游戏?
那我们就把棋盘掀了。" 她握紧沈砚的手,指节发白,却不再发抖。
这一次,她不会再当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