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玻璃幕墙外的暮色渐浓，林浅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短信提示音虽己被删除，屏幕熄灭前那句"游戏未结束"仍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紧。
社交洞察力带来的锐痛从喉间蔓延至太阳穴，她能清晰捕捉到身后沈砚雪松香气里混着的淡淡烟草味——那是他惯常克制情绪的信号。
"要回公司？"沈砚的手掌仍覆在她后腰，体温透过西装料沁进衬衫。
林浅侧头时，瞥见他腕表在夕阳下折射的冷光，那是他今早说"今天有董事会"时戴的百达翡丽。
她忽然想起，方才家族会议上，二伯捏皱的西装袖口和三姑颤抖的珍珠链，都被沈砚的保镖用微型摄像机全程记录——他早有准备。
"先回家。"林浅把文件收进鳄鱼皮手包，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像给这场短暂胜利上了锁。
电梯下行时，沈砚的拇指在她后腰轻轻，是只有他们能懂的安抚。
她望着电梯镜面里交叠的影子，忽然想起方才林月哭着说"爸妈看你的眼神"时，老夫人佛珠上的檀香味里藏着的一丝苦味——那是母亲常用的安神香。
老式公寓的楼梯间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林浅在三楼转角停住脚步。
半开的客厅门后传来母亲压抑的声音："......沈氏要收购陆家嘴项目，林浅若和沈砚走太近......"
"妈！"林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今天让我在家族里抬不起头！
信托基金必须全给我，否则我就......"
林浅贴着墙根，社交洞察力如潮水漫过。
母亲的呼吸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指尖在藤椅扶手上敲出急促的点；林月攥着茶几边缘的指节泛青，香水味里混着浓重的薄荷膏气息——她惯常用这个掩盖紧张。
"你当沈砚是慈善家？"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当年你爸出事，要不是沈氏注资......"
"够了！"林月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过瓷砖的声响刺得林浅耳膜发疼，"我不管！
今晚必须签转让协议，否则我就把当年......"
后半句被"砰"的关门声截断。
林浅退到楼梯转角，听着母亲的叹息和林月跺脚的声音从门内漏出，喉间的锐痛愈发清晰——她们在掩盖某个秘密，和父亲当年的事故有关。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沈砚的短信："需要接你？"林浅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沈砚"两个字，突然想起周律师下午说的"赵立诚的银行卡流水"。
她按下回复键："去你办公室。"指尖悬在发送键上三秒，又补了句："带李会计的资料。"
沈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霓虹灯己次第亮起。
林浅推开门时，沈砚正站在茶台边煮水，白瓷壶里的水雾模糊了他冷硬的下颌线。
茶几上摊着李会计的资料——上个月刚被林月从海外挖来的注册会计师，简历漂亮得过分。
"他妻子在瑞士治病。"沈砚递来一杯普洱，茶汤在水晶杯里泛着琥珀光，"账户每月有两笔转账，一笔给医院，一笔给林月的离岸账户。"
林浅接过杯子的手顿了顿。
茶香混着沈砚身上的雪松味，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躲在储物间，闻着父亲西装上同样的雪松味听他打电话："老陈的项目有问题......"后来父亲的车就冲进了黄浦江。
"明天上午十点，李会计在环球金融中心咖啡室见客户。"沈砚的指尖划过资料上的行程，"他会提前二十分钟到。"
林浅突然握住他手背。
他的皮肤带着常年握钢笔的薄茧，温度比常人低些："你早知道？"
"从你被林月推下泳池那天。"沈砚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碾过她腕间淡青色的血管，"她买通救生员，却没算到你会游泳。"
林浅的呼吸一滞。
那天她沉在泳池底，看着水面上林月假装惊慌的脸，耳边是救生员慢悠悠的"等等，我找找"。
原来沈砚当时也在？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陷入危机，沈砚的人总来得那么及时。
"我要他主动开口。"林浅抽回手，翻开李会计的资料，"不是威胁，是让他觉得......"
"觉得背叛林月能救他妻子。"沈砚接得极快，目光在她微抿的唇上停了半秒，"我让特助联系了瑞士那家医院，他们需要一台最新的手术设备。"
林浅抬头时，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那些未说出口的"我在"，全在他转动腕表的动作里——那是他当年从父亲车祸现场捡回的遗物，她认得背面刻的"砚"字。
次日上午九点五十，林浅坐在咖啡室临窗的位置。
玻璃上蒙着层薄雾，倒映出李会计匆匆进门的身影。
他穿着熨得过分平整的灰西装，领带歪了半寸，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旧金的光。
"林小姐。"李会计在她对面坐下，喉结动了动，"我......我和林小姐的合作是合法的......"
"李太太的手术日期改到下周三了。"林浅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医院发来的确认邮件，"但他们说，新设备要三天后才能到位。"
李会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咖啡杯撞在碟沿发出脆响："你......你怎么......"
"沈氏医疗基金可以提前调设备。"林浅倾身向前，社交洞察力捕捉到他后颈渗出的冷汗，"但需要你提供林月转移资金的完整流水，包括她用你名义开的那三个离岸账户。"
李会计的手指死死抠住桌布，婚戒在布料上压出深痕。
林浅看着他睫毛剧烈颤动，知道他在回忆林月上周说的"只要办妥，你妻子的治疗费用翻倍"，和此刻屏幕上"设备延迟"的邮件。
"她根本没打算付全款。"林浅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一个秘密，"你上个月查账时发现的漏洞，她让你改的那三笔，其实是在转移你妻子的救命钱。"
李会计突然捂住脸。
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混着咖啡室里播放的爵士乐，像根细针扎进林浅心脏。
她想起昨晚整理资料时，看到李太太病历上"急性白血病"的诊断——和她十二岁时在储物间听到的"老陈的项目有问题"，似乎正慢慢连成线。
"我有拷贝。"李会计突然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在瑞士的邮箱，密码是我妻子生日......"
林浅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周律师发来的消息："孙管家求见，说有急事。"她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五分——比计划提前了十分钟。
回到公寓时，孙管家正站在楼道里搓手。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藏青中山装，往常梳得油亮的头发乱了几缕，鼻尖还沾着点灰，像是刚从哪个储物间钻出来。
"林小姐......"他声音发颤，往楼梯口看了眼，"林小姐今天上午去了律师行，让王司机把车开去了码头仓库......"
林浅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想起李会计说的"三个离岸账户"，其中一个的注册地址就在码头仓库区。
社交洞察力带来的锐痛从太阳穴蔓延至后颈，她能闻到孙管家身上混着的霉味——那是老房子地下室的味道，林月藏重要东西的地方。
"她......她让人搬了三个箱子进去。"孙管家的手攥着中山装口袋，里面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我偷听到她说'等这批货出海，林浅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林浅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悬着，最终按下周律师的号码。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动作亮起，照见孙管家口袋里露出一角的蓝色封条——那是信托基金的专用封条。
电话接通的瞬间，楼下传来汽车鸣笛。
林浅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储物间里的对话："老陈的项目有问题，涉及沈氏......"
而此刻，手机里周律师的声音清晰响起："林小姐，我在律所等您。"
但林浅知道，这通电话之后，藏在夜色里的秘密，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