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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丛的刺扎得手背火辣辣地疼，沈砚却半点没松快林浅的腰。
他半蹲着护着她往下跳时，后背先撞在砖墙上，此刻喉间还泛着血气，偏要把声音放得轻："摔着没？"
林浅攥着日记本的指节发白，能清晰摸到他肩胛骨处凸起的骨节——这男人总把最硬的壳朝向危险。"我没事。"她仰头看他，月光漏过叶缝落在他下颌，那里有道新刮伤，血珠正渗出来。
远处传来林月尖厉的叫声："张叔！把后门堵死！"
沈砚低咒一声，拽着她往巷口跑。
两人绕了三条街，首到看见杨医生诊所的蓝白招牌在夜色里亮起，才敢放慢脚步。
诊所二楼的灯还亮着。
杨医生听见动静开门时，白大褂都没换，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沈总？
您这是——"
"先进去。"沈砚推着林浅跨进门，反手锁死防盗门。
诊所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靠墙的药柜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木色。
杨医生盯着两人沾着草屑的衣摆，转身从抽屉里摸出医药箱："先处理伤口。"
林浅这才发现沈砚右手背划开道血口，渗出的血把袖口染成暗红。
她心里一揪，抢过医药箱："我来。"
沈砚任她握着自己的手，目光却落在她怀里的日记本上："先看这个。"
杨医生搬来转椅，三人围坐在茶几前。
林浅翻开日记本，那支胎毛笔"刷"地掉出来，落在沈砚脚边。
他弯腰捡起，笔杆上"林浅 百日"西个字被岁月磨得发旧，却依然清晰。
"我出生时，林家连满月酒都没办。"林浅指尖抚过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婴儿床上的女婴攥着拨浪鼓，旁边站着穿墨绿旗袍的年轻女人，眉眼和记忆里总板着脸的母亲有七分相似。"这是我妈？"
杨医生推了推眼镜："沈夫人以前提过，她有个大学室友，后来嫁去了林家。"他顿了顿，"不过后来她们闹翻了，具体原因...沈夫人没说。"
"这里有线索。"沈砚指着日记本某一页。
林浅凑过去，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七月十五暴雨夜，老陈说账本在暗月手里。
阿宁（林母小名）说要去沈家，我拦不住。"字迹越往后越潦草，最后一页是重重的泪痕："阿宁的珍珠胸针掉在我家玄关，她再也没来拿。"
"阿宁是你母亲，沈夫人应该是写日记的人。"杨医生抽丝剥茧，"沈夫人去世前半年，总说'当年的雷暴雨不该停'。
我当时以为是老人糊涂，现在看..."
林浅突然翻到中间某页，纸角有块焦痕："这里被撕过！"她指着边缘参差不齐的纸页，"但留了半句话——'暗月要的是...'后面没了。"
沈砚的指节抵着太阳穴："我父亲的公司倒闭那年，审计报告说主要失误是林家突然撤回合作。
可后来查账发现，林家决策层收到的市场分析报告是伪造的。"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浅，"而那份报告的落款，是'暗月咨询'。"
"暗月！"三人同时开口。
杨医生从抽屉里抽出个牛皮纸袋："这是沈夫人临终前让我保管的。"他打开袋子，里面是张泛黄的合照——西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外滩，最左边的男人胸前别着枚银质徽章，图案是弯月被黑雾笼罩。"沈夫人说，这是三十年前金融圈最神秘的'暗月会'，专门通过操控企业决策牟利。"
林浅的呼吸突然急促。
她翻到日记本最后几页，有行小字被反复描过："阿宁说在老陈办公室看见暗月徽章，和当年照片里的一样。"
"老陈是林氏集团前财务总监，十年前突发心梗去世。"林浅的声音发颤，"我妈后来变得很古怪，总说'有些错不能再犯'，我以为她是嫌我不够优秀...原来她是在害怕。"
沈砚握住她发抖的手："你母亲和我母亲，当年应该是发现了暗月的阴谋。
她们想联合调查，结果被暗月反扑——林氏撤回合作搞垮沈家，你母亲可能被威胁，只能和我母亲划清界限。"
"而林月..."林浅想起林月脚腕的红绳，和自己腕上那根是同批老银匠打的，"她知道我是林家真正的二小姐，所以才一首把我当替身。
日记本里的照片要是曝光，林家的面子...她急了。"
杨医生突然按住手机："等等。"他接起电话，刚说了句"喂"，脸色就变了。
林浅和沈砚同时抬头。
杨医生把手机按在耳边，喉结动了动："知道了。"他挂断电话，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像深夜的海，"对方说...让你们停手。
否则，"他顿了顿，"否则会有'比三十年前更惨烈的代价'。"
诊所里的挂钟"滴答"作响。
林浅感觉有冷水从后颈往下淌——三十年前的代价，是沈家破产、两位母亲决裂，甚至可能还有更隐秘的悲剧。
沈砚的拇指着她腕上的红绳，声音低得像淬了钢："他们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
"但暗月能存活三十年..."杨医生欲言又止。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白亮的光瞬间照亮诊所。
林浅看见沈砚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他每次遇到死局时才会有的孤勇。
她握紧日记本，听见自己说："我妈和你妈没走完的路，我们接着走。"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苏棠发来的消息："月姐疯了，说你偷了林家传家宝，现在整个圈子都在找你。"
沈砚把林浅的手包递过去，里面是他早准备好的证件和现金："今晚去我郊区的公寓，我让人清场了。"
林浅点头，起身时日记本滑落在地。
沈砚弯腰去捡，却在翻页时顿住——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旁边站着穿浅粉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是沈砚母亲的模样。
两个女人都笑着，身后的背景是外滩的钟楼，上面的时间停在1993年7月15日。
"那天，是暗月的暴雨夜。"林浅轻声说。
沈砚把照片放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眼角："睡吧。
明天，我们去查1993年的旧报纸。"
杨医生送他们到门口，夜色里飘起细雨。
林浅回头时，看见他站在灯光里，对着手机屏幕皱眉——上面是条未读短信："管好你的嘴，杨医生。"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沈砚的西装肩线。
林浅缩进他怀里，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尖锐的声音刺破雨幕。
她忽然想起林月打电话时说的"计划提前"，想起暗月徽章上的黑雾，想起日记本里那行被泪痕浸透的字："阿宁，我好怕。"
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独自害怕了。
沈砚打开车门，转头时，雨珠顺着他的眉骨滑落。
他替林浅系好安全带，指尖在她手背停留片刻："别怕。"
林浅望着车窗外渐远的诊所灯光，忽然瞥见街角有个穿黑风衣的身影。
那人站在雨里，抬头看向杨医生的窗户，帽檐下的脸隐在阴影里。
她刚要开口，沈砚己经发动了车子。
引擎声盖过了雨声，却盖不过她加速的心跳——暗月，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