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会议室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林浅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投影仪的蓝光在她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宋客户婚戒在桌面上投下的影子还在晃动，她盯着那片柠檬渍，突然想起今早刷到的财政部政策解读中，恰好提到过这类企业的税收优惠调整——而宋氏集团作为制造业龙头，正是政策重点覆盖的对象。
“宋总，您提到的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比例问题，我查阅了近三年的政策沿革。”林浅合上笔记本，将投影切换到数据对比页面，“2021年的新规将制造业企业的加计扣除比例从75%提高到了100%，但去年12月财政部发布的补充通知中特别说明，‘未上市中小企业可将原比例延续至2024年底’。”
她抬头时，精准捕捉到宋客户瞳孔微微收缩的瞬间——那是被说中要害的典型反应。
“宋氏虽然是行业龙头，但旗下有三家子公司属于未上市中小企业。”林浅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投影上的红色标注，“如果按100%的比例申报，其中两家子公司会触发税务风险预警。我们的方案中己经预留了弹性空间，用集团总利润来对冲子公司的税收差异，这样既能享受政策红利，又能规避稽查风险。”
会议室里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吴雨薇原本跷着的二郎腿重重地落了下来，她涂着水晶甲的手指掐进沙发缝里，指甲盖泛出青白。
宋客户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比刚才柔和了许多：“林小姐，这些数据你准备了多久？”
“从接手项目的第一天就开始准备了。”林浅声音平稳，“钱前辈上周整理的政策影响分析中提到过类似案例，我做了进一步的推演。”
她用余光瞥见吴雨薇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反驳，但被宋客户抢先一步打断：“吴小姐，你之前说林小姐的方案‘漏洞百出’，现在看来……”他重新戴上眼镜，用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方案书，“这是我听过最严谨的税务筹划方案。”
吴雨薇的脸瞬间涨得像猪肝一样红。
她紧紧攥着手包的链子，链子在掌心勒出了红印——三天前，她趁林浅去茶水间的时候，偷偷往对方的方案里塞了一份过时的政策文件，就等着看这个小实习生在客户面前出丑。
谁能想到……
“林小姐，这个项目继续由你跟进。”宋客户站起身，主动伸手与林浅握手，“下周三来宋氏总部，我们详细讨论落地细节。”
会议室的门在宋客户身后关上时，吴雨薇的高跟鞋“咔”的一声崴在了地毯边上。
她扶着桌角抬起头，正好撞上林浅平静的目光——那眼神太熟悉了，就像上个月她在茶水间说林浅“靠裙带关系进入投行”时，对方低头搅拌咖啡的样子。
但现在，这双眼睛里没有了隐忍，只有如冰般的清醒。
“林浅，你还挺行啊。”吴雨薇扯了扯嘴角，声音颤抖，“不过是运气好……”
“是实力。”
清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钱前辈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那里，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吴小姐，你上个月篡改林浅的客户联系表，上上周往她的模型里输入错误数据，昨天还往宋总邮箱里发匿名邮件说她‘业务不精’——这些，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林浅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想起上周三下班时，钱前辈往她桌上塞U盘时说的“多留个心眼”，原来早有端倪。
吴雨薇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椅子，“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我负责部门监控备份。”钱前辈把文件拍在桌上，最上面一张是吴雨薇登录林浅电脑的监控截图，时间显示是凌晨2点17分，“你每次趁大家走后动手，却忘了茶水间的摄像头能拍到工位区域。”
林浅翻看着文件，手指在一份聊天记录截图上停了下来——是吴雨薇与某竞争对手的邮件往来，附件里正是她被篡改的方案初稿。
“去郑主管办公室。”钱前辈看了看手表，“他现在应该刚开完晨会。”
郑主管的办公室里飘着茉莉茶的香气。
林浅把文件推到他面前时，他正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中。
“监控、邮件、聊天记录……”郑主管的镜片蒙上了一层雾气，“小吴来部门三年了，我一首把她当作重点培养对象。”他抬头时，眼底带着愧疚，“林浅，之前是我偏听偏信了。”
“您只是没有看到完整的信息。”林浅垂下眼睛，指甲轻轻划过文件边缘，“但现在，真相就在这里。”
郑主管重重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到了他熨得笔挺的衬衫上。
他抓起座机，按下内线：“吴雨薇，立刻来我办公室。”
十分钟后，吴雨薇哭花的妆容与郑主管的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伪造数据、恶意中伤同事、泄露项目机密。”郑主管把文件摔在她面前，“按照员工守则，你被停职调查。”
“主管！我是一时糊涂……”吴雨薇扑过去想抓住他的袖子，却被林浅不动声色地挡住了。
“林浅。”郑主管转向她时，语气柔和了一些，“宋氏项目继续由你负责，需要什么支持首接找我。”
从办公室出来时，走廊里围了一圈同事。
原本总是对林浅爱搭不理的小张挤过来：“浅浅，中午我请你喝奶茶！”前台小妹举着手机晃了晃：“刚才宋总发朋友圈夸你专业，我截图了！”
林浅被簇拥着走到茶水间，突然听到熟悉的调侃声：“哟，这是要成为部门团宠了？”
苏棠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香奈儿手包。
她扫了一眼林浅身后的人群，挑了挑眉说：“走，楼下咖啡厅，我请你喝冰美式——庆祝某些跳梁小丑终于原形毕露。”
咖啡厅落地窗外，梧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林浅小口喝着冰饮，看着苏棠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手机：“钱前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陈明远那边有动静。”
“陈明远？”林浅的勺子在杯子里划出一圈涟漪。
“宋氏项目涉及的供应链重组，动了他旗下物流公司的奶酪。”苏棠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钱前辈说，今早有人看到他的助理在宋氏大楼楼下转悠。”
林浅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喉咙里的冰美式突然泛起苦涩。
她想起今早宋客户婚戒上的柠檬渍——那是他常去的早茶店特有的柠檬酱，而那家店，恰好开在陈明远旗下商场的负一层。
“我知道了。”她把空杯子推到桌角，指节在桌沿上轻轻敲了两下，“麻烦你帮我查一下陈明远最近的投资动向。”
苏棠盯着她发亮的眼睛笑了：“好嘞，我这就去查他的奢侈品消费记录——从爱马仕的配货单里能挖到的信息，可比财报多多了。”
走出咖啡厅时，阳光正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林浅的肩头洒下斑驳的金色光斑。
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手机突然震动——是钱前辈的消息：“陈总下午3点约了宋总打高尔夫，你最好看看球场监控。”
林浅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最终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把手机揣进包里，转身时，发梢扬起，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有些阴影，该见见阳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