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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扶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御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那内侍慌忙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只听王行长说，似乎……似乎是有人拿着大量的假银票，去钱庄兑钱，还煽动储户，说钱庄要倒了，让大家赶紧把钱取出来！”
“假银票？煽动挤兑？”扶苏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皇家钱庄刚刚步入正轨，便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捣乱，这绝非寻常毛贼所为，背后定有黑手。他当即道：“宣王离、萧何即刻入宫！另外，传朕旨意，命京兆尹配合廷尉府，即刻派人前往皇家钱庄维持秩序，安抚储户，严防事态扩大！黑冰台，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喏！”内侍领命，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王离和萧何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赶到了御书房。王离一头大汗，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一见到扶苏，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无能！臣有罪！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扰乱了钱庄，请陛下降罪！”他王离自诩精明，没想到刚开张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简首是奇耻大辱。
萧何虽然也面色凝重，但相对镇定一些，他躬身道：“启禀陛下，今晨辰时，咸阳总号同时出现数名持有大额银票之人前来兑付。柜员查验时，发现银票纸张、墨色与真票略有差异，但印鉴、暗记却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仔细比对，极易混淆。几乎同时，市井之间便有谣言西起，称皇家钱庄金库空虚，即将倒闭，引得不少小额储户恐慌，纷纷前往钱庄提取存款。”
扶苏面沉如水，问道：“具体情况如何？假票涉及多少金额？挤兑的人多吗？可曾发生骚乱？”
王离抢着答道：“陛下，那些假票面额都极大，加起来足有近十万金！幸亏萧大人前几日刚刚完善了银票的查验流程，让柜员们多加了小心，才及时发现。目前己经扣下了几名持有假票的可疑之人，正在盘问。至于挤兑的储户，大约有数百人，都堵在钱庄门口，群情有些激动，但尚未发生大的冲突，京兆尹的人己经赶去维持秩序了。”
十万金！扶苏眼神一凛。这可不是小数目。能在短时间内伪造出如此逼真的大额银票，并精准地散布谣言，组织人手同时发难，这绝非一般势力所能做到。
“萧卿，依你之见，此事背后，是何人所为？”扶苏转向萧何。
萧何沉吟片刻，道：“陛下，能有如此财力、人力和动机的，不外乎几类人。其一，便是那些因钱庄设立而利益受损的旧式大钱庄或放贷豪族，他们有伪造票据的经验和渠道，亦有煽动人心的能力。其二，便是对新政心怀不满，意图借此扰乱朝局的六国余孽或旧贵族。其三，也不排除是某些胆大包天的贪腐官吏，想趁火打劫。”
扶苏冷哼一声：“不管是谁，敢动摇大秦的金融根本，便是自寻死路！”他略作思索，当机立断：“王离！”
“臣在！”
“你立刻返回钱庄，坐镇指挥。第一，调集所有能动用的储备金，向储户敞开兑付！有多少兑多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皇家钱庄有的是钱，绝不会倒！第二，将那些查获的假银票，公之于众，揭露宵小之徒的险恶用心！告诉储户，朝廷绝不会让他们的血汗钱受损！第三，配合廷尉府和黑冰台，严审那几个被扣下的嫌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喏！”王离得了主心骨，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扶苏又转向萧何：“萧卿，你即刻草拟一份安民告示，通过《大秦日报》号外和各处官府张贴，向天下宣告皇家钱庄的信誉由朝廷担保，凡因假票或谣言受损者，朝廷必将彻查到底，追回损失，严惩元凶！同时，责令少府加紧研制更为精密的防伪技术，尽快更换新版银票！”
“臣领命！”萧何亦是精神抖擞。他知道，此刻正是考验皇家钱庄，也是考验新政韧性的时候。
待二人离去，扶苏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他唤来侍立一旁的黑冰台副统领赵无焱：“赵无焱，此事交给你去查。朕给你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将幕后主使给朕揪出来！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属下遵命！必不辱使命！”赵无焱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躬身领退。
一时间，咸阳城内风声鹤唳。皇家钱庄门口，虽然依旧人头攒动，但在京兆府衙役和王离亲自坐镇指挥下，秩序井然。钱庄的柜台全部开放，一箱箱崭新的铜钱和银锭被抬了出来，堆放在柜台后，供储户查验和兑取。王离更是亲自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钱庄门口的高台上，向围观的百姓和储户大声宣传：
“父老乡亲们！街坊邻里们！大家不要慌！不要信那些狗屁谣言！我大秦皇家钱庄，是陛下亲自下旨设立的！有整个大秦朝廷做后盾！金山银海，取之不尽！那些个想看咱们笑话，想搞垮咱们钱庄的王八蛋，纯粹是白日做梦！”
他让人将查获的几张假银票用木板托着，展示给众人看：“大家瞧瞧！这就是那些狗东西造的假票！虽然仿得有几分像，但在咱们火眼金睛的柜员面前，还不是一眼就露馅了！陛下己经下令，廷尉府、黑冰台正在全力追查！胆敢伪造皇家银票，扰乱金融，就是跟朝廷作对，跟陛下作对！抓住之后，定要让他们尝尝我大秦刑律的厉害！”
百姓们见钱庄果然有足够的现钱兑付，又听王离一番慷慨激昂的喊话，心中的恐慌渐渐消散。一些原本只是跟风来凑热闹的人，见状便散去了。而那些真正想取钱的储户，也都顺利地兑到了钱。
《大秦日报》的号外也以最快的速度印发出来，大街小巷都有报童高声叫卖。萧何亲自撰写的安民告示，言辞恳切，既点明了事件的真相，又重申了朝廷的决心和对储户利益的保障，如同一剂定心丸，迅速平息了市面上的流言蜚语。
与此同时，黑冰台的缇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咸阳城内外展开了细密的排查。廷尉府的大牢里，几名被抓获的持有假票的嫌犯，在经历了各种“友好”的问询之后，很快便吐露了实情。
原来，此事的主谋，竟是一个庞大盐铁商贾联盟。他们在始皇统一后，因种种限制，生意大不如前。扶苏推行新政，尤其是皇家钱庄的设立，更是触动了他们通过囤积居奇、放高利贷牟取暴利的根基。加之王离在东海郡雷厉风行地端掉了与他们有所勾结的周氏盐枭，更是让他们怀恨在心，于是便铤而走险，妄图通过制造金融混乱，来打击新政，试探朝廷的底线。他们纠集了一批经验老到的伪造匠人，花费重金仿制银票，又联络了一些对新政不满的旧势力，一同发难。
三天后，赵无焱带着一份详细的名单和如山的罪证，出现在了扶苏面前。
“陛下，幕后主使己基本查明。为首者乃故韩大商范增阳，其纠集了关中、河东等地十余家旧日豪商，暗中联络，图谋不轨。其在咸阳的秘密据点、伪造工坊及涉案人员，己尽数被我黑冰台控制。”
扶苏看着名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冷笑一声：“好一个范增阳！好一个商贾联盟！朕的仁政，在他们眼中，竟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软弱！传朕旨意，所有涉案主犯，一律抄家灭族，三日后于菜市口明正典刑！其余胁从，视其罪行轻重，或流放或充入苦役！朕要用他们的鲜血，来为皇家钱庄祭旗！也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与大秦新政为敌，是个什么下场！”
“至于那些查抄的家产，”扶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除去补偿此次事件中可能受损的储户外，其余的，全部充入皇家钱庄，作为风险储备金！”
这一下，可谓是杀鸡儆猴，而且是把鸡杀了，肉还炖进了自家的锅里。
消息传出，咸阳震动。那些原本还在暗中观望，对新政阳奉阴违的势力，无不噤若寒蝉。皇家钱庄的信誉，非但没有因此次风波受损，反而因为朝廷的强力介入和铁腕处置，在百姓心中愈发稳固。经历过这次挤兑风波后，储户们反而更加相信，把钱存在皇家钱庄，比放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御史大夫淳于越，这几日也是提心吊胆。他虽不满扶苏的许多新政，但眼见有人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攻击皇家钱庄，扰乱民生，心中亦是愤慨。当他听闻陛下雷厉风行地平息了事态，并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严惩不贷时，他抚着胡须，半晌无言。
他想起自己前几日在街头宣讲时，亲眼所见钱庄给百姓带来的便利，又想起那些被谣言蛊惑而惊慌失措的储户，再对比扶苏此刻展现出的果决与担当，他心中的天平，似乎又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倾斜。
“陛下此举，虽有杀伐过重之嫌，然对于稳定人心，震慑宵小，确有奇效。”淳于越在书房中独自踱步，喃喃自语，“这皇家钱庄，看来……还真有其存在的道理。至少，比那些盘剥百姓的私家钱铺，要强上百倍。”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书案上摊开的《大秦日报》，上面赫然印着扶苏那句“朕要用他们的鲜血，来为皇家钱庄祭旗！”。淳于越打了个寒颤，这位年轻的帝王，手段之狠辣，心思之深沉，远超他的想象。
“或许，时代真的变了。”淳于越长叹一声，眼神复杂。
而咸阳宫内，扶苏处理完钱庄风波的后续事宜，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他拿起案头一份来自番禺的加急奏报，缓缓展开。那是郑和与萧何联名上奏的，关于第一艘“宝船”即将完工，以及……一些来自南海的惊人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