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蜷缩在床榻上,听着隔壁断断续续的呻吟,心乱如麻。窗外月光如水,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面,仿佛无数道割裂心绪的刀痕。
凌王靠在床头,盯着手中泛黄的绢帕出神。那是月娘失踪前留给他的,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并蒂莲。伤口的剧痛比不上心底的煎熬,他想起黎九泛红的眼眶,想起她颤抖着为自己换药的模样,喉间泛起苦涩。"月娘,我该如何是好..."呢喃声消散在夜风中,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管家的密信带着焦糊味,火漆印被撕开的瞬间,凌王的脸色比绷带下的伤口更苍白。西域侧妃叛国的供词上,赫然盖着墨羽阁的印信,字句首指他通敌叛国。"好个一箭双雕。"他将信纸捏成碎片,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如同他晦暗不明的前路。
天未破晓,黎九被苏安安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九姐姐,墨羽阁阁主走了!"
她冲出门,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案几上放着未拆封的药瓶,瓶底刻着的"月"字刺痛眼眸。
她抓起药瓶砸向墙壁,陶瓷碎裂声中,听见苏安安气愤:"他的马车上有太子府的暗纹。"
不安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当日黄昏,不语楼方向突然腾起黑烟。
黎九赶到时,火舌己经吞噬了整座楼阁。秋菊浑身是血地冲出来:"文书...关于傅将军府的证据...都被劫走了!"热浪扑面而来,黎九看着火海中翻飞的纸片,那些记载着墨羽阁情报的竹简在烈焰中扭曲成灰。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如夜枭。记忆如潮水翻涌——当年凌王独自回京后,傅家突遭灭门;如今他悄然离去,不语楼付之一炬。火场映照出她惨白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墨羽阁阁主,好一出苦肉计!"
苏怀木想要拉住她,却被她甩开。黎九冲进火海,试图抢救残存的文书,热浪灼烧着皮肤,泪水混着烟尘落下。她想起前些日子凌王受重伤神志不清时,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说"月娘不要我了"时温柔的眼神,此刻只觉讽刺至极。"原来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你棋局中的棋子!"她对着漫天火光嘶喊,声音被火焰吞噬。
火势渐弱时,黎九从灰烬中翻出半块焦黑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与凌王腰间的玉佩本是一对。
如今玉佩裂痕如蛛网,恰如她破碎的心。苏怀木为她包扎灼伤,她却盯着远方京城的方向,眼中再无柔情:"太子,凌王...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深夜,太子府内传来得意的笑声。太子把玩着从火场夺回的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焦痕:"凌王,看你如何洗脱叛国罪名?至于黎九..."他将密信投入烛火,"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凌王在马车上展开新的密报,上面写着"不语楼焚毁,黎九重伤"。他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喉间腥甜翻涌。杨逸看着主子苍白如纸的脸色,轻声道:"殿下,为何不解释?"
"解释?"凌王望着窗外残月,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会信我?"马车颠簸着驶向京城,他握紧腰间残缺的玉佩,将所有情愫都碾碎在心底。前路是太子设下的天罗地网,身后是被误解的恋人,而他早己无路可退。
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满室机密,更是黎九对凌王仅存的眷恋。当灰烬随风飘散,新的仇恨在她心底生根发芽。